私輓歌(一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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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髮姐還善於挖耳朵,他的耳垢如毛毛蟲,以前我幫他挖過,但老挖不乾淨,且我怕挖傷他。這髮姐將熱毛巾放在我的頭頂上,手指老練地熱搓著,果然是好髮姐。
看著鏡中的自己,鏡中人,眼窩深、淚溝現,黑眼圈如熊寶寶。竟是流淚成溝,回不去的淚溝。
我聽著吹風機聲響,聽著髮姐跟另一個髮姐說話。
奇怪,那個每月初一會固定來嘎頭毛的林董,奇怪攏沒聯絡,賴麻毋看。
我聽了心一驚,淚奪眶。
髮姐口中的「林董」,是他。
紅著眼眶匆匆付了錢,提起背包搭捷運往車站去。
大疫已過,小疫如常,人如流水。我和他的瘟年記事,轉頁。
避開了新年前後的寺院人潮日,一個人捱過孤一人的新年,漫長的初一至十五。在家卻感覺無家可歸的人,以前有母親,雖然她一動也不動,以前有蟬男人,雖然他老動來動去。現在空蕩蕩,房間就是我的荒島。買足了十五日的乾糧,重複每天過著對他祭祀的生活,焚香點燈念經。他突然變成家神、上座。看著他已成弔唁肖像的乾淨模樣,如花季未落。我的日子一幀幀地移過,如底片的曝光練習,疊影出生命微弱的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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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日後,和大師姐聯絡,請她幫忙安排入住的寺院。她總是有一條明明明白的道路,敞亮地迎接著她。她也是小說裡的人物,這回走到現實,被我召喚出場,渡我上岸,離開房間孤島。
想起大師姐要出國讀書前夕竟剃度了。
為何要頂著光頭出國讀書?我問。
她說就是不想有任何的干擾,頂著光頭就不會讓人心動了。
那妳心不心動?我當時還年輕氣盛。(一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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