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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旬老太遇租霸近一年未交租 半夜被敲門恐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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體諒

星期五晚上,我按照慣例打電話給父親,他說這個星期天要去公所開會,要我開車去接他。父親是公所的職員,每個月第二個星期天要定期開會。

從去年開始,父親的腳就不明原因地疼痛,不能走太遠的路,即使是去離家不遠的農夫市場買菜,也要吃止痛藥。

平常都是我開車接父親開會,但一想到這個周末我很忙,要送小孩去補習、打球,還要幫他們買衣服,我就不耐煩地說:「爸,要不然你就不要去了。你年紀大了,腿腳不靈活,公所開會付你多少錢?我付給你好了。」

沒想到父親生氣了,他大聲說道:「這是錢的問題嗎?我去開會是為了跟公所的兄弟聊天。再不找個理由出門,我就更不用出門了。」

瞬間我呆住了,我從來沒想到父親也會感到孤獨,母親過世十年了,父親一直獨自住在老人公寓。每個周末我和弟弟輪流買菜給他,他從來沒有抱怨過什麽,所以我一直以為父親生活得還好。

父親這一輩子沒有什麽特別的成就和榮耀,過著普通人的生活。他從小讀書聰明,是我們鄉里唯一一個考上高中的孩子,可惜生不逢時,家庭環境不好,即使考了大學,沒有機會也不知道成績,就回家務農了。

父母那一代人在中國的政治環境下,是很不幸的,經歷過歷史上許多驚心動魄的大事件。他在幼年時經歷抗日戰爭;年輕時遭遇文化大革命、上山下鄉、計畫生育;中年時提早離休下崗。父親五十六歲時和母親、弟弟移民美國,在異國重新生活。新移民的艱辛是不難想像的,現在好不容易退休了,但母親卻離他而去,自己又過著孤單的生活。

星期天下午,我提早在老人公寓樓下接父親,他穿著一件灰色外套,裡面是一件白襯衫,外翻的領子已經發黃。那是二十多年前從中國帶過來的衣服,他一打一打地買,就沒打算在美國購買新衣服。

我替父親繫好安全帶,把拐杖斜放在他的雙腿中間,我一邊開車,一邊播放著柔和的音樂。剛開始我們還隨意地閒聊著,父親照例詢問我的工作和小孩讀書的狀況,後來父親的聲音愈來愈小,我轉頭望向他,發現他的頭已經歪向一邊睡著了。

我將音樂的聲音調小,盡量把車開得緩慢平穩,到了公所門口,我不忍心叫醒父親。不知什麽時候,風把他全白的頭髮吹亂了,他的嘴微張著,露出下排的假牙,一滴滴口水順著嘴角流下來。去年,父親拔掉最後一顆牙齒,裝上了滿口假牙,沒有牙齒的父親看上去更老了,嘴角周圍的肌肉萎縮了,像一顆乾癟的橘子。

那一瞬間,我情不自禁地流淚了,我的父親真的老了,但我有關心過他嗎?每個星期在樓下把菜交給他後,我就匆忙離去,多久沒有陪他吃飯了?更不用說給他做飯了。我完全可以抽空陪陪他,幫他摘摘菜,陪他聊聊天,哪怕多打幾通電話給他,我統統都沒有做到。

過了好一會兒,父親醒了,他看了看手表,歉意地笑了笑,他說:「為什麽不叫醒我?妳忙,快走吧!」

我一邊扶父親下車,一邊說:「你開完會就打電話給我,我送你回去。」

「再說吧!」父親推推我,示意我快點走。過了兩個小時,我打電話給父親,他說他已經坐上回家的公車了,我再一次流淚了。一想到老父親拄著枴杖,爬一段斜坡才到公車站,還要轉另一班公車才回到家,我就心痛不已。父親是體諒我,不忍心麻煩我,可我呢?我有體諒過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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