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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圖(一)

九子/圖
九子/圖

1

他們兩口子退休後,玩起了拼圖遊戲。不為別的,只因聽聞此遊戲可鍛鍊腦力,並預防老化。他們便全力以赴,把遊戲當作業,閒暇時必玩。

作業程度難易不一。他們一開始是玩三百片的拼圖,兩人合力,沒花多少工夫就拼完,不覺得費神。然後升級到五百片的,難度雖提高,但每日拼幾片,全神貫注,也能應付。最後挑戰一千片的,這才知道,那難度如爬高山峻嶺,幾乎力不能及。

也才知道,銀髮族與時間競跑,若不訓練腦力,莫說跑,即使慢行,恐怕也是一步一後退。待退至萬里之後,就前路茫茫了。為此他們相互監督,若一方某日慵懶不玩了,另一方必然如此鞭策:「趕快玩,再不玩,腦子鏽了,就來不及了。」所以說所謂老伴,關鍵就在於這「伴」字──可相互激勵、鼓舞,即使僅是在玩遊戲而已。

他們的最終目標是兩千片、甚至三千片的拼圖。目標既定得高,就得循序漸進。現階段他們就在一千片的圖案中摸索拼貼技巧,而摸索等於學習,於心理建設大有裨益──畢竟,活到老學到老,他們絕不做委靡老人。

至於拼圖的圖案,雖然形形色色,但他們鍾愛的永遠是風景圖案。緣由是:他們熱中旅行,愛看風景。如今年老體衰,不宜出遊,便只能請風景走入家中。藉著拼圖,他們可拼出青天白雲、山川湖水、田野樹林等等景色。雖說景色虛擬且匠氣難免,但他們既神遊其間,多少也就樂在其中。

當然,傷神的時候是有的。所以,當他們從拼圖盒中,挑出所有藍色系列的散片(諸如粉藍、淡藍、銀藍、青藍、蔚藍等色),來來去去拼接不了一角天空時,他們就不僅是傻眼,簡直就是氣餒了。

那時候,她會如此建議:「試試白雲。」

而他一定即刻同意:「也好。」

但白色散片也各有定位。純白銜接不上米白,雪白也依附不了銀白。所以說,只要色澤有細微差異,即便屬於同一系列,要想拼出雲彩舒卷、霧影朦朧之景也非易事。

而他若累了,隨意說了這麼一句:「先放一放,明天再繼續。」

她必然附和:「好。明天再說。」之後還不忘帶上後語:「反正不急,有的是時間。」為悠閒日子加上註腳。

可她說的「時間」,究竟是個什麼概念?他總在心中嘀咕。年輕時,他們的時間宛若大海,浩瀚磅礴取之不盡;年老後,時間如溪流,涓涓之水行將乾涸。而他當然知道,時不我予是顛撲不破之事實。她說的「有的是時間」這話,漏洞百出,確實經不起嚴格推敲。然而他也不點破,甚至,還會點頭稱是──彷彿時間就在眼前,一抓一大把,滿懷都是。

那是因為,他們家大事小事,是她說了算,包括「時間」這課題在內。是以她怎麼說,他就怎麼聽,沒異議,也無須反駁。

2

她不糊塗,其實懂得「時不我予」的意思,也明白分秒必爭之必要(或不必要)。她只是覺得,她都這歲數了,如何支配時間,是日子中的輕中之輕,無須在意。

所以日常他們只管蒔花弄草、評時事、罵政客、看影集以及玩拼圖遊戲。餘者則不理不睬。他們是平凡人過平凡人生,看看春花秋月、嘗嘗佳餚美食,最好無風無浪。

可他們偏偏忘了,平凡人生中的起落沉浮,其實就是風浪。且尾隨時間悄悄而來的,是名詭祕殺手,伺機而動,掀起了巨風駭浪。是他們自己毫無防備,風浪中閃避不及,才落得遍體鱗傷。

那殺手人稱病魔,具三頭六臂,威力無邊,可呼風喚雨,最愛攻擊人體。

他們當然不認識那病魔,結果是──他腎功能衰竭,藥物無效,不得不開始血液透析治療。她腿腳乏力,連連跌跤,無可選擇做了膝關節置換手術。之後他排隊等候腎臟移植,她右眼開白內障手術失敗。再後來他腎臟移植手術終告完成,她則因心臟連番告急,進出急診處成了家常便飯。

就是這麼一張時間表,列的盡是病歷。他們順序寫來,似乎寫的是流水帳,不動於情。其實細細讀來,那些年月日對他們來說,即使僅是回想,依然驚心動魄。以至於陪伴他倆多年的血壓、血糖、血脂這三高,再如何飆高,比對那血盆大口的病魔來說,竟彷彿是蝦兵蟹將,不足為懼。(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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