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露營

每年暑假，全家的傳統活動之一就是外出露營。加州舊金山灣區（San Fracisco Bay Area）有很多露營的絕佳地點，有些朋友喜歡開車到遠一些的國家公園，享受純粹的山野感覺，我們則選擇在家附近的露營地，鬧中取靜，一樣享受天地為帳、星空作被的樂趣。

疫情前最常去的是金門大橋（Golden Bridge）對面的柯比灣（Kirby Cove），這裡地理位置絕佳。從金門大橋上向北憑高望遠，碧藍的海水被幾座小山隱隱地圍抱起來，柯比灣就躺在這個懷抱之中，坐落在山腳下的山林裡面，離海灘步行只要三到五分鐘。

下午一到露營地點，大人紮營，孩子們在海灘玩耍，等到燃盡了能量，他們就像小貓一樣，想起爐邊烤火吃東西的樂趣，連滾帶爬回來要求吃飯。於是開始生火，這是露營的一大樂趣。和我們同去的朋友多是露營達人，有不少經驗和心得，比如生火要先放易燃的松木，再放燒得久的橡木，最後放上幾根容易引火的葡萄木；一點一滴，皆是學問，趣味十足。人在野外，沒有現代化設施，也沒有房屋遮風避雨，油然生出一種敬畏自然的感覺。頭頂夜空深邃，星辰渺不可見，海風撲面而來，山谷林濤入耳，大家都不自覺地裹緊衣服，離營火更近一步。篝火愈燒愈旺，香腸滋滋冒油，棉花糖烤得焦黃，孩子們歡呼雀躍，吃飽之後又有了能量，圍著火盆邊轉來轉去。

天黑下來之後，草叢中往往會出現一對對綠色的小燈籠，動作迅速，漂移不定，那是也想來分一杯羹的浣熊。孩子們興奮異常，主動擔當看守浣熊的哨兵，驚呼連連。一會兒膽子大起來，跟著浣熊來回跑，甚至開始偷偷摸摸投餵食物。大人們也樂得偷得片刻空閒，大塊吃肉，大口喝酒，圍爐夜話。

有人露營睡不踏實，我卻總是一夜好眠，但早晨天光一亮，通常就睡不著了，於是起床洗漱散步。曠野的空氣新鮮得像能滴下水來，鹿媽媽和小鹿早就起來了，在帳篷附近吃草，牠們的日常生活， 成了我們欣賞的風景。

這樣的露營，我們每年都要和朋友來一兩次，直到疫情期間，所有營地關閉，人人居家。可是想露營的心情讓我們百爪撓心，怎麼辦呢？最後我們決定在後院露營。我和孩子們搭好帳篷，先生燒起篝火，一切都按照野外露營的規則來。

木頭劈劈叭叭地燃燒起來，孩子們一如既往烤香腸、烤棉花糖，我和先生則喝酒聊天。只是少了野外動物的腳步聲和叫聲，反而多了圍牆外的車來車往和鄰居的嬉笑聲。好吧，疫情之下也管不了那麼多。

深夜十一時，我們都鑽進睡袋準備睡覺。不知為什麼，以前覺得頗有野趣的露營，在後院卻變得難以忍受：地面太硬、睡袋太熱、鄰居太吵，讓人渾身不舒服。一家人抱怨連連，終於孩子們忍不住開口：「我們可以到床上睡嗎？」掙扎了一下後，大家都同意了，於是唯一一次後院露營以灰溜溜回房間睡覺告終。

疫情過後，我們又開始了真正的露營。今年更參加了城市舉辦的州立公園大野營，來了幾十頂帳篷、幾百號人，大部分都是鄰居朋友。組織者在公園中央提供燒烤，孩子們打成一片，大人們互相攀談，倒也其樂融融。希望露營作為我們家夏季傳統，繼續進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