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風聽雨的日子

矽谷終於迎來了冬春季的雨水，我望向窗外，看到前院綠茵茵的草坪中間凸起的花壇裡，那棵垂柳的樹枝在風中搖曳，靜聽雨水劈啪地打在屋頂天窗的玻璃上，時而急促，時而緩慢，幸好今年的幾場雨沒有去年下得那麼猛烈，風兒颳過似乎還算溫柔。

去年的雨季，幾次狂風大作，前院那棵柳樹三、四英尺長的枝條在風中狂舞，風雨交加之後，柳樹幹居然傾斜至四十五度角了。我三番兩次去查看，用木樁頂起歪倒的樹幹，但風一吹來，木樁懸空後便掉落在地。

我一次又一次地拚著力氣，推起樹幹，將木樁撐在樹幹下，狂風亂舞不遂我願，最後我只好徹底放棄那徒勞無功的努力。

加州近年來氣候乾燥且缺水，久旱逢甘霖是一種喜悅，來自江南太湖邊的我，喜歡聽風聽雨。

我家的前院門廊是敞開的設計，風吹來時候，掛在屋簷下的風鈴會發出悅耳的鈴聲，有的清脆，有的低沉，宛如一首動聽的歌曲。

無風的日子裡，風鈴靜靜地垂著，一動也不動。串串風鈴，造型優美，有閃光的藍色蝴蝶繞柱飛舞，有眾星捧月懸掛空中，有一把茶壺倒茶在幾個杯盤之中，有木製的小丑繪圖造型，有大海燈塔屋風鈴，還有多個空腹瓷器娃娃鈴鐺等。此外，另有精緻如巴掌般大小的風鈴，也有長一尺、粗一寸的空心銅管柱。

風鈴大致分為兩類，一類是鈴鐺，如上下課時老師打鈴用的喇叭鈴鐺，或鐵製或陶瓷做的；另一類中間是懸掛柱子，外圍著一圈長短不齊的空心風管。微風吹來時，風鈴輕搖，清脆悅耳，偶爾飛鳥碰撞，也能叮噹作響。

逛花圃、市集或商場時，我喜歡買各式各樣的風鈴，為造型、為鈴聲，也為裝飾門廊，更為尋找生活裡的一抹樂趣。

前院地上原本黑色的新鋪土，雨季裡長出一片青翠色的小草，有半尺高，在陣陣風吹中，草如綠色波濤湧動，令我心動。於是我出門時，一會兒如貓蹲似地俯身草地，拍下綠草輕舞的身姿；一會兒像長頸鹿般站立在樹旁，捕捉柳枝狂野的景象。

最後，我佇立在門廊，目光投向屋頂下一串串舞動的風鈴。

風鈴有了強烈的動力，便不甘落後，尤其是那幾串巨大的風鈴，想表現自己魅力，這時我的耳旁響起噔噔噔，那是貝多芬第五號交響曲《命運》的旋律，強烈而又悲壯。

住在舊金山灣區已有四分之一世紀，聽風聽雨的日子，思念故鄉，再次書寫南宋詞人蔣捷的〈虞美人．聽雨〉：「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回望人生，感慨萬千。

颳風下雨後，電力公司的工作人員最辛苦，到處搶修受強風影響而停電的線路。園林工人則忙著清除被大風吹倒的樹木，俗語說「樹大招風」，果不其然，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許多道路因大樹傾倒或枝椏落地，必須關閉清理，還有懸墜的電線搖晃在空中，這時如果出門走路或開車，都要注意安全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