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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的故事

夏夜,吃完晚餐,擦淨竹蓆,放下蚊帳,沐浴清涼後,忙碌了一天的媽媽終於可以坐下來,搖著蒲扇,享受難得的閒暇。這時候,我會求她講故事。在聽熟了《一千零一夜》和《安徒生童話》之後,終於聽到了媽媽的故事。

媽媽十六歲那年,淞滬會戰爆發,最為慘烈的拉鋸戰發生在羅店鎮——媽媽的家鄉。兩軍投入十萬兵力,半個多月羅店易手二十多次,成為「血肉磨坊」。媽媽全家被迫逃亡,外公和兩位至親慘死於逃難途中,三十六歲的外婆帶著孩子在炮火中,冒死闖過日軍封鎖線,歷經艱辛,才抵達上海公共租界的叔公家。

過了幾個月,時局相對穩定了,外婆帶著三個孩子回羅店重整家業,媽媽被留在叔公家照顧正在上學的大舅二舅。叔公經商,生活小康,供長房長孫的大舅上學義不容辭。而失學的媽媽,一個女孩,無足輕重,面對的是親戚的冷漠和嫌棄。

那段時候,媽媽悲憤交加不已。日本鬼子奪走了她慈愛的父親、溫暖的家庭、平靜的生活,逃難途中的悲慘情景更令她義憤填膺。她在筆記寫下:「一路上,見到了被日寇飛機炸死炸傷的同胞,被鮮血染紅的河水,成千上萬的同胞,扶老攜幼,悲愴淒惶,慘不忍睹。這不僅是我們一家、一鄉、一鎮的遭遇,而是整個國家民族遭受到日寇的蹂躪摧殘。我一定要去打日本鬼子,為父親報仇,為鄉親報仇,為死去的同胞報仇。」

然而,媽媽縱然抱有捐軀赴國難之情懷,在現實中她卻是寄人籬下、忍氣吞聲、前途渺茫的。直到有一天,媽媽意外得到老同學送的謝冰瑩的《一個女兵的自傳》,她連讀了幾遍,愛不釋手。這本書像射進黑暗的一束光,震撼她的心靈。她不再彷徨,决定要離開叔公家,走上社會,為國為己尋找光明。

她開始注意報上的徵聘啟事,終於看到有所小學招聘教員,她決定上門求職。那年媽媽未滿十八,為了顯得老成,特意借了老同學的長大衣,套在舊旗袍外邊。面試相當順利,詢問學歷之後,校長讓她寫板書,因媽媽從小臨帖,習得一手好字,她剛寫了幾個字,即被校長錄用。

回家後,媽媽告訴叔公準備離家去當小學教員。叔公卻大為不悅,他說:「家裡難道已經敗落到需要女眷拋頭露面去工作了嗎?再說,女孩只要找個好人家嫁了,何必自討苦吃?」見媽媽去意堅定,叔公說:「你去教書,是坍我們家的台。非去不可的話,以後就别回來了。」第二天,媽媽帶著幾件換洗衣服和《一個女兵的自傳》,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門。

1930年代末,小學教員薪資微薄,買了米之後,所剩月薪只夠買幾塊乳腐。因無錢租房,晚上媽媽把課桌併在一起,睡在教室裡。儘管生活清苦,一個女性能夠自立自主自強,她在精神上十分舒暢。課餘,她參加了業餘合唱團,在上海租界四處義演,高唱〈五月的鮮花〉〈松花江上〉〈旗正飄飄〉等愛國歌曲,呼喚民眾起身抗日。她終於投身於抗日救國的洪流之中了。

媽媽已離世多年,但八十多年前中國女性救國自救的故事碎片,隨著夏夜微風的吹拂,在我的記憶中時隱時現。今天我拾起碎片,重述媽媽的故事。(寄自加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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