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三折的手術

先生三年前發現在天色黯淡時視力清晰度變差，檢查後發現是白內障，需做手術植入人工水晶體，待康復後，再佩戴合適的眼鏡即可。我們所認識開過白內障的人手術都很成功，先生便接受北加州（Northern California）口碑極佳的眼科醫生的建議：兩眼都在同一天接受手術，減少不便。

手術後，先生雙眼都戴著眼罩，我牽著他的手走路、如廁，把著他的手練習把食物放進嘴中，幫他定時冷敷，保持頭部高於心臟，避免眼部受到壓迫。沒想到第二天回診，拆開眼罩紗布後，先生眼眶周圍腫脹如核桃，沒有如預期恢復視力。醫生解釋：先生左眼的手術順利，但在作右眼時，發現兜著水晶體的水晶體囊撕裂，無法放進人工水晶體，只好將其勾掛在虹膜上，可能因此導致發炎。我們雖然失望，也只好回家繼續幫先生定時冷敷，保持頭部抬高。

再回診時，先生左眼視力無礙，但令他覺得十分困擾的是右眼總看到有勾狀物。醫生反覆檢查，認為是水晶體已經脫離原來勾掛在虹膜的位置，落入並漂浮於充滿液體的玻璃體內。需要到約三十二英哩外的聖他克拉拉市（Santa Clara）讓專科醫生做另一次手術，把水晶體放回適當的位置。等排上第二次手術，已經是兩個半月後，先生滿懷希望這名眼科醫生能妙手回春，卻在回診時發現右眼一片黑，什麼都看不見。

醫生仔細檢視後說：「手術很成功，可是有一個微血管在術後繼續出血，造成你的玻璃體內全是血，不過這些血會慢慢地被吸收，待兩個禮拜後，應該可以看得見。這個情況的確可能發生，你也不是唯一的病例。」這個意外中的意外讓我們失望到極點，但也只能無奈地回家。

日子總是要過的，我們夫妻倆彼此安慰鼓勵，等到再度回診，除去眼罩，這回先生眼睛看得見了，可是每當眼球轉向某一個角度時，就會看到一個向上指的箭頭。原因是：人工水晶體的位置不完全在瞳孔的正中央，而是稍微往上偏斜，由於光線折射，造成視覺假象。雖然可以再做一次手術矯正，但無法保證第三次的手術會百分之百完美成功，由於眼睛是很精緻的器官，同一部位重複做手術，可能會造成某種程度的傷害。千分之一白內障摘除不成功的機率，就發生在先生的身上，而萬分之一水晶體重新放置不成功的可能性，亦發生在先生的身上，我們能不能接受再一次可能不完美的手術呢？

抱持著極度失望和萬分不滿，我們曾經想過要控告醫生醫療失誤，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在已經繁忙與充滿壓力的生活中，有必要再加事端，讓自己每天生活在憤怒和不滿的情緒中嗎？還是會接受既定事實，讓自己的大腦學習適應，而繼續如常度日呢？我曾半開玩笑地跟先生說：「你知道嗎？我認為這是上帝提醒你，凡事仰望神，不要自以為聰明。」他無以言對。

轉診至原來的眼科醫生，他一直和顏悅色，保持著萬般的耐心，定期幫先生複診並電郵追蹤。事過境遷，眨眼就是三年，我們的生活回歸正軌，先生和他右眼向上指的箭頭和平共處，相看兩不厭。看來當初不訴訟的決定是對的，生活裡有得有失，能夠接受不完美的現實，盡量讓自己生活過得如常又愉快，也是一種正向蒙福的生活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