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親不如近鄰

小張和妻子帶著孩子回中國過春節，臨行前把他家的鑰匙交給我，讓我幫忙照看一下，再三叮囑我不用刻意去，偶爾到門口看看就行，還留下一盒巧克力以表謝意。我們同在洛杉磯格蘭杜拉（Glendora,L.A.）的一個社區，他父母也是天津人，來過美國，我和老伴兒跟他們認識，反正我每天也要散步，順便看一眼，不費事。

星期六中午，走六七分鐘就到他家，都是一棟緊挨一棟的獨立房，每家之間只隔著一人多高的木板隔牆。他家車庫前停著藍色汽車，心還真細，這樣別人會以為他家裡有人，我拿手機拍了一張照。一直等到下午六時，算好正是中國上午十時，微信告訴他一切安好，並把照片發過去。

隔天下午過去看看，走進他家前廊，查看了大門，隔著鎖著的鐵門又看看窗戶，一轉身看到他與鄰居隔牆下一株一米多高的花，粉紅色的碩大花朵開得正旺。我又拍了一張照片發給他，並提出可進到他家後院看看門窗，他回覆說，室內防盜報警器打開了，且和警局連線，家裡也沒放什麼貴重東西，叮囑我不必天天去查看。

我不再給他發微信了，人家回中國給過年就夠忙的了，還得每天回覆我，其實我是真的上心，萬一出什麼事，我一點也不知道，怎麼跟人家交代？我必須天天去看看。

這天，我剛進他家門前，隔壁的狗就汪汪大叫，過來一名五十來歲高大的印度裔先生，我心頭一緊，小張的爸爸跟我說過，這家鄰居的樹枝伸展到他家院子三米多長，遮住了窗戶，小張不得不多次找他，讓他修剪樹枝，他很不高興，但還是請人修剪好了，他們的關係不是太和睦。印度裔先生指著地上自動澆灌的噴頭，比畫著告訴我：往上噴水，全流到路上了，我只能不住地說著我僅會的英語：「 Thank you」。

我家以前也曾壞過噴頭，澆灌系統自動開啟後，水柱能噴出三四米高。我趕緊回家拿來零件，想換一個噴頭。仔細一看，根本不是噴頭的事，噴頭旁邊的地面有一個被水沖出的小洞。我順著小洞挖開，原來埋在地下的水管很早就漏水，所以那株盛開的花才得到豐富的水源，這次是經不住破損突然爆裂。我立刻傳訊給小張，他說先這樣不動，還說，住了五年多，也注意到那塊地方濕潤，沒想到就這麼巧他們到中國就爆裂了。我告訴他是鄰居印度裔先生特意告訴我的，夜間噴出嘩嘩的水柱，只有他家才能聽到。

我把牆邊一個黑色捉老鼠的塑料盒壓在噴口上，那位印度裔先生看見了，搖搖頭，把他家花圃上一塊褐色的水泥磚搬過來壓在上面，拍拍手上的灰塵對我笑。

隔天我再去看，那塑料盒又放回到牆邊，噴口處平放著兩塊水泥磚，上面還壓著一塊。想必是昨天晚上被水沖開後，這位鄰居又重新壓上的。我趕緊拍下來，也不顧中國是什麼時間了，立刻發給小張。

小張說他們一家都很感激鄰居一家，已經買好了天津大麻花，回來後一定到鄰居家登門致謝。這正應了中國那句老話：「遠親不如近鄰」。人家印度裔先生，離他家比我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