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奇談

我在南加州艾爾蒙地市（El Monte）的一所高中教書，學生中有一對姊妹花，雖然在我的班上她們已就讀將近一年，但我仍然不能分辨出誰是姊姊？誰是妹妹？因為她們是雙胞胎，兩人長得非常像，要不是一人上第二節課，另一人上第四節課，我可能會叫錯名字。

有一天，我私下問其中一人說：「妳的爸媽會叫錯名字嗎？」姊姊說：「不會，我們根本不一樣，雖然我們穿著一樣，但我的頭髮是中分，我妹妹是右分，還有您看，我有一顆痣。」我一看，還真的有一顆小得要走近看，才能察覺的美人痣。

我打開電腦看一下她們的個人資料，生日竟然是二月二十九日。我好奇地詢問：「妳們是如何慶生呢？」她有點黯然神傷地說：「四年一次啦！原本爸爸說提前一天，但媽媽不同意，她說慶生不是隨便吃個蛋糕、唱首生日歌了事，嘻嘻哈哈完全失去意義。」我繼續追問：「大多數的孩子，不都是這樣過生日嗎？」姊姊解釋說：「媽媽說因為懷雙胞胎，為了生我們差點連命都丟了，所以要我們切記二月二十九日這一天，她是從鬼門關裡逃出來的。」

這使我想起我中學時代的兩個同學，他們是孿生兄弟，大家總是認為雙胞胎不但長得像、性情相近，連命運也會大致相同。不過我這對同學的際遇，卻有如天壤之別。那時候，越戰正酣，政府的徵兵令如同壯丁家庭的催命符，這對孿生兄弟，一人在十二月三十一日午夜出生，另一人遲幾分鐘出世，出生證明上的年齡就小了一歲。結果哥哥適齡被送上戰場，幾個月後就命喪黃泉，弟弟小了一歲，幸運獲准繼續升學，後來當上工程師，一生無憂無慮，榮華富貴。

去年情人節過後不久，收到學區的訃告電郵，告知學校的保安人員J去世了。學區這麼大，雇員這麼多，不時收到訃告電郵也是司空見慣的事。那次我不覺得意外，因為之前學校開教職員會議時，校長已公布了訃聞，說J在上一周去世了。

當時我看一下日曆，那天不就是情人節嗎？二十幾年前， J來學校當保安，後來她的女兒上我的微積分課，從此每次在學校見到J時，她總會停下來和我寒暄幾句。我記得之前有一年情人節，見到另一個保安人員對她說生日快樂，世事竟是這麼巧，J在情人節來到這世界， 又在情人節離開塵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