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譜趣談

上個月一位同事缺課，剛巧是期末考試，學校要我代為監考。我發現有一個學生在試卷旁擺了一張五線譜，初時我不以為意，認為是他的音樂課用的，但又覺得有點不妥，為何他考數學卻頻頻看這張樂譜？

我拿過一看，覺得有點異常，既沒見到一首歌應有的譜號和節拍號，也沒有縱線分割各個小節；代之，每五個音符就由一個休止符分隔成一組，音符混雜著二分、四分、八分和十六分等，一眼看去就像是一張樂譜。

我問他：「考數學要樂譜做什麼？」他緊張支吾答不出來。我收了他的樂譜：「我替你保管，下課後還給你。」鈴聲一響，那學生不等我還他樂譜，就一溜煙走了，更加令我滋生疑竇。仔細琢磨了半天，又試著在心裡哼著音調，它們似乎只限於la、si、do、re、mi的音域內，我恍然大悟，數學試題是a、b、c、d、e選擇題，不就對應樂譜的la、si、do、re、mi各個音符嗎？第二天同事回來後，我把樂譜交給他，順便告訴他我的猜測，果不其然，樂譜的音符就是試題的答案。

這使我記起父親講的一個故事，他小時在家鄉，祖父聘了一個留過洋的老師到家裡做西席。這老師也許要在東家面前顯示自己的學問博大精深， 第一天老師教父親學國語和數學，在黑板上寫了1、2、3幾個數字，父親懂得寫後，又要他用國語發音念yi、er、san；第二天教英文，老師同樣在黑板上寫了1、2、3幾個數字，要父親念one、two、three；第三天教音樂，老師又把這兩天父親學到的數字念成do、re、mi。

同樣的1、2、3卻天天不一樣，父親像鸚鵡依樣畫葫蘆，學得莫名其妙，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祖父只懂家鄉話，不明白為何這位留過洋的老師教的1、2、3會有這麼多讀法，也聽得一頭霧水。直到長大後，父親才明白古時啟蒙課本是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之類，而現代教育是文史哲數理化各種科目。

提起樂譜，簡譜在一九○四年由李叔同從日本引入中國後，儼然與五線譜分庭抗禮。而中國特有的工尺譜，除了傳統戲曲的伶人還會使用外，也漸趨式微。

我又記起武俠小說大師金庸《笑傲江湖》一個有關樂譜的故事，衡山派劉正風、魔教曲洋所合作的琴譜、簫譜用的奇形怪字，外行的人看不懂竟認為是辟邪劍譜，而且想練就這絕世劍法，還得自宮。

雖然武俠小說都是天馬行空，不需符合科學嚴密邏輯，但金庸大師這樂譜神來之筆，似乎隱含了很多哲理，不懂裝懂的人世上多的是，要成就大業，不犧牲、不經過痛苦煎熬是不可能的。有人一輩子想得到的東西，到頭來只是虛幻一場，正邪不易界定，黑白難以分別，君子小人全由世俗眼光衡量定奪。

如今網路發達，各種音樂應用程式應有盡有，學音樂再也不是一件困難的事，人工智能的出現，作曲配樂再也不由作曲家專美獨尊了。無論如何，我相信貝多芬、巴哈、莫札特、海頓、舒伯特、蕭邦、舒曼、李斯特、徹爾尼、柴可夫斯基等大師，在音樂史上仍有其獨特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