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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遠的湖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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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要去看望湖州的姑媽,往往需要「計畫」大半年,因為這是一趟漫長的旅程。路過村子的客車只有兩班,上午一班,下午一班,但又無法直達湖州,一路搖搖晃晃到杭州,就需要三個多小時。到了杭州已是下午,沒有發往湖州的客車了。

八歲時我第一次去湖州,當時的一幕幕歷歷在目。深秋季節,稻子已經收割,番薯也已開挖,養了一年的豬宰了,換了六十多元錢,那是我和母親前往湖州的盤纏。班車姍姍來遲,到達村外時,已是午後。班車是那種破舊不堪、看上去隨時會散架的車子,發動機運轉時整個車廂會顫抖,它一路顛簸到達杭州時,天色已經擦黑了。

按照父親「制定」的計畫,我們應該乘電車到達眾安橋,然後再往前走,找到奶奶家,在那裡過夜,然後一大早乘輪船前往湖州。但母親不識字,下了車後,不知電車如何乘坐,也不知站點在哪裡。我和母親在車水馬龍中穿行,內心充滿了恐懼。

不知問了多少人,我們終於找到了公交站,也看到了一五一路公交車,順利到達了眾安橋。然後又是不停地問路,有人漠視,有人熱情,終於在夜色深沉、秋風怒號中找到了奶奶一個人居住的矮舊平房。當看到頭髮花白的奶奶打開門的一剎那,我眼淚都快流下來了。

第二天,天色微亮,奶奶就招呼我們起床,吃罷泡飯油條,奶奶帶著我們前往武林輪船碼頭,那裡已經人山人海。又是將近一個多小時的等待,我和母親終於上了船。

船也是舊舊的,開得很慢,發動機聲音很大。沿著京杭大運河一路向北,河兩邊全是衰敗的蘆葦,河水是渾黃色的,有一股淡淡的腥味。客船途中經常會停靠,每一次停靠,就會有一些人下船,又有一些人上船。船到德清境內,有一條小舢板翻了,兩個人全身濕透站在長滿蘆葦的岸邊,一隻雞仍在水中撲騰……,那一幕四十多年過去了,仍然栩栩如生。

輪船到達湖州時,已是下午。姑媽提前接到了父親的信,早已在碼頭等候多時了,看到了我和母親從船上走下來,大聲叫著母親的名字。那一剎那,我知道,那個遙遠的湖州到了。從杭州的富陽到湖州,距離不過一百多公里,但在四十多年前,卻需要兩天的時間去奔波,而且充滿了艱辛和變數。

前年,我購了私家車,第一次駕車去看望年已七旬的姑媽。從富陽出發,照著車載導航,經杭州繞城高速,再走杭寧高速,一個小時二十分鐘,我的車子就到達姑媽家的樓下。

當時我就坐在車裡,想起四十年前的那次湖州之行,百感交集。湖州為什麼這麼近?為什麼一頓飯時間就到達了?近得讓人不可思議。其實在我內心深處,我仍然覺得湖州一直在遠方。只要一看到「湖州」這兩個字,心中就會產生一種遙遠感,覺得它仍然像西藏一樣遙遠。

垂垂老矣的姑媽也是,總是記掛著要回娘家省親,但總是遲遲不動身。她有次對我說,總覺得富陽離湖州很遠。但事實上,湖州天天有發往杭州千島湖的班車,班車就經過我們村子邊,兩個小時內就可以到達。

鄉愁向來不是因為距離,而是一種心理感受。

台灣作家余光中寫過一篇「鄉愁」,那美妙的愁緒,讓人感懷無限。這不過因為小小的一個海峽之隔,「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極天涯不是家」,因為有阻隔,因為有艱辛,就有了鄉愁。

余光中從一九九二年開始,二十年內到達大陸六十次之多,他說,他的鄉愁不再。但是,他仍然有靈魂上的鄉愁,詩中所表達的家國沒有統一、親情團圓存在缺憾的愁緒,是根本無法從精神上消除的。

鄉愁因為距離的阻隔而產生,最終固化於心,而消解是一輩子的事,甚至一輩子也消解不了。

馬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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