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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老貓不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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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袋安Diane
圖/袋安Diane

睜著一對直勾勾的眼睛,長相秀氣的前台小姐認真地說:「直走兩個街區,再往右拐,就有很多餐館。」

傍晚,涼風習習,天空還帶著潮氣。我們裹著外衣,從寫著紅色「Moxy」的酒店玻璃門走出,把自己投進陌生的東京江東區錦糸町。

果然是海闊天空,街道越走越寬,人也漸漸多了起來。三位操著美式英文的白人小伙子,站在街心公園扯著嗓子聊天,其中一人嚷著:「我錢包裡只有60塊了,該吃啥?」

起初以為和中國沒太大差別,不過是文字換了樣。但走了幾步就發現,除了文字不同,一切都不同,便利店櫥窗裡泛著幽藍的燈光,自助結帳機前人影閃動,毫無交談;黑色光亮的計程車如靜音模式般滑過街角,尾燈一閃即隱;站在路口的執勤人員身穿亮橘制服,手持閃光棒,不厭其煩地對每位經過的行人點頭鞠躬,像一尊尊活著的工藝品;而街上的行人則低著頭,沉默行走,像被城市齒輪悄然帶動的分針與秒針。

東京,這座城市的節奏不是快,而是「精密」,它不喧鬧,卻有種機械般的冷靜與克制。空氣中瀰漫著井然有序的緊張感,一切都在軌道上,有條不紊,彷彿無聲的暗流在地下緩慢湧動。

穿過銀行、商場和寫字樓,前方剛停過一輛公車。一群穿深色制服的年輕男女從馬路對面蜂擁而來,像黑色墨點濺進夜色中。手裡拎著電腦包,面無表情,顯然是剛從寫字樓下班。迎面幾個少女背著書包走來,包上掛著毛絨掛飾,一晃一晃地招搖。她們留著整齊的直髮和劉海,皮膚細白,眼神卻空靈而寡淡,就像生活在另一個動漫世界。

我們最終還是拐進了一條安靜的小巷,想找一家中餐館。畢竟從上海飛來,一整天沒吃上熱飯,胃,早就開始想家。

晚風拂過,巷口的風鈴叮噹作響。忽然,一家門面上用紅字黑板寫著「唐家刀削麵莊」的小館跳入眼簾,那字像熟人朝我們喊了一聲:「喂,餓了嗎?」

我們毫不猶豫地推開木門,一屋子的中文字迎面撲來。對聯貼在裡間門框上,「事業順心,財源滾滾」幾個字筆直地站著,像這家館子的門神。吧檯前一溜座位,旁邊幾張小桌,屋裡還有一間掛著門簾的內室。一個穿紅T恤的男子迎上來,操著日語點頭哈腰,我以微笑回應。他動作利落,眼神沉穩,臉上掛著訓練有素的笑意,卻不浮誇,像是久經人情的老店主,也像一個總能把秩序藏在溫和裡的人。

他笑著遞來濕毛巾,又輕輕地為我們拉開椅子,動作間有種細緻入微的照顧感。

看著他,我一時不確定是否是中國人開的店,便用英文問:「Chinese?」他笑著一指後廚。

廚房的門簾掀起,一男一女探出圓圓的笑臉,微微鞠躬,笑著點頭,然後又默契地轉身繼續炒菜。他們穿著雪白的廚師服,乾淨利落,臉上那種熟悉的親切,瞬間就拉近了距離。

我們點了兩道菜和兩碗刀削臊子麵。等餐的間隙,一群下班聚餐的年輕人走進裡屋,老闆端著五、六個大啤酒杯送進去,後廚迅速忙碌起來。炒鍋翻飛,一大托盤綠油油的涼熱菜接連被端出,盤子雖小,色彩鮮明,香氣撲鼻。

麵條終於上桌,我們早已飢腸轆轆,那熟悉的味道像是從童年的廚房裡飄來,母親正在鍋邊喚我們吃飯。

等廚師忙完,他終於走出廚房和我們聊起天。他和另一位是夫妻,來自黑龍江,個頭不高,四十出頭,在日本奮鬥了十多年,孩子已經長大成人。他說話溫和,卻透著一種不動聲色的堅韌。

這時,店主忽然用略帶腔調的中文插話:「我叫橫山,去過三十次中國,自學中文八年了。」聽說我們老家是西安,他立刻說:「兵馬俑。」

橫山的中文帶著典型的語調和節奏感,卻咬字清晰,眼神裡滿是自豪。他坦言能寫一些中文,說起來卻不太順利。還說中文太難,但就是喜歡中國文化,便給這家店取名「唐家刀削麵莊」。其實他一點中國血統都沒有,僅僅是出於熱愛。

「麵條味道不錯。」我說。他笑道:「西安味道吧?」我豎起了大拇指。

聽說我們是從美國來旅遊,他眼裡閃過一絲敬佩,說:「你們真了不起,走得那麼遠。」頓了頓,他又輕聲補充:「我倒是走不開,家裡有隻老貓,已經二十四歲了。」

這話他說得輕描淡寫,像在講一件尋常小事,語氣卻溫柔安靜。那一刻,橫山不再只是個店主,更像是某條老街上的鄰人,日子平凡,卻讓人安心。

「牠耳朵不太好了,但聽得出我的腳步聲。一聽見我進門,就從沙發上跳下來,走到門口。」

他輕輕說著,神情溫柔。那一瞬間我明白了,這家小館,這一碗熱湯熱麵的重複日常,對他而言,不僅是謀生的手段,更是一種牽掛,一份留戀,一段難以割捨的生活。

或許,這家麵館,就是他另一隻老貓。

家有老貓,不遠行。(寄自華盛頓州

華盛頓州 中餐館 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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