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母手中線

母親一生勤勞節儉，心靈手巧，我姊妹倆和孩子們都穿過母親親手縫製的衣服和鞋子。二○○○年冬，在我第一次來美國之前，母親擔心離鄉背井的女兒挨凍受冷，用她保存多年的一張狗皮背心皮子，又買來一塊黃方格線尼布料，一針一線為我精心縫製了一件毛皮背心（見圖）。在美多年雖然沒有穿過一次，但我依然視這件毛皮背心為珍寶，這不僅僅是一件毛皮背心，更是母親傾注在女兒身上那深似大海的愛。

二○一二年十月二十九日，紐約遭遇了百年未遇的「桑迪」颶風襲擊。當時兒子陪我到洛杉磯參加世界日報舉行的新書發布會，當我們回到紐約，看到家裡海水退後一片狼藉的場景，簡直驚呆了。

放在車庫和儲物間裡的幾個大行李箱全部被海水侵泡過，在整理這些物品時，我急忙把狗皮背心撿了出來。背心已被海水浸透，經過我幾次清洗，又向中國的朋友諮詢補救措施，經過修整後皮質還是有些發硬，背心的尺寸也縮小一些，已經不適合再穿了。但是我仍然精心珍藏這件帶著母親對女兒無限關愛的毛皮背心，睹物思人，猶如母親一直陪在我身旁。

母親生育五個孩子，先後夭折三個，對我和姊姊及兩家的孩子們疼愛有加，孩子們都穿過姥姥縫製的衣服。母親生前見到過三個重外孫，四代同堂讓母親心花怒放，為孩子們做針線活更是樂此不疲。

年近九旬的母親耳聰目明，用縫紉機或手工縫製衣服從來不戴眼鏡，一輩子沒有佩戴過老花鏡。二○○二年七月十七日，一向身板硬朗的母親無疾而終。如今看到這張照片，不由得聯想起唐代詩人孟郊那首著名詩篇「遊子吟」：「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慈母手中線，牽動著女兒一生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