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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民荷西

露宿街頭或棲身於庇護所的遊民是一直存在的社會問題。疫情過後,居住費用不斷飆升,通貨膨脹壓力升高,經濟環境惡化導致更多無力負擔的人們,被迫成為遊民。據政府部門統計,洛杉磯和紐約遊民人數暴增,所衍生的問題更加嚴峻。

我服務的醫院位於紐約市南布朗士區,以最窮最亂犯罪率最高而聞名。遊民是我們的鄰居,也是我們的服務對象。醫院中有一開放式門診,早上八時開診至晚上十點休診。每到冬天晚上九點五十分,一批遊民帶著大包小包全部家當,整齊地排著隊在候診室外等待。十點休診,等病人全部離開後,遊民們就陸續進入,每人占據一個候診室的椅子,鋪上紙板衣服,就是他們夜間的免費旅館。第二天八點之前,他們收拾乾淨,扛著全部家當離去。我們會把剩的食物送給他們,他們也欣然接受。他們通常守規矩,恰當的時間來,恰當的時間離去。紐約冬天天寒地凍,醫院的警衛也不忍心趕他們,睜一眼閉一眼地網開一面。

有些遊民對於急診室的流程非常清楚,接近飯點時就來掛號,佯裝肚子痛、發燒、咳嗽等等各種不適,在等待檢查期間,正好就是供餐時間。急診室不提供正餐,但可以依病人需要供應簡餐。遊民們一拿到三明治和果汁立刻病都好了,馬上簽了放棄治療同意書走人。來了多次之後,大家都認識了,但也不能拒絕病人就醫,只能彼此心照不宣地會心一笑。

令我印象深刻的是二十剛出頭的西裔荷西,他患有第一型糖尿病,一種胰島素依賴型糖尿病。因為身體無法分泌胰島素,如果不按時按量地注射胰島素,將危及生命。他常因為不按時打針,使得血糖快速急升,而引發有生命危險的糖尿病酮酸中毒而住院。由於反覆地住院,他成為醫院裡無人不知的老病號。

荷西每次住院,我都苦口婆心地不斷重複控制糖尿病知識的衛教。其實我明白他有足夠的知識及技能去控制好自己的血糖,但他每次住院總有不同的藉口,一說是胰島素針劑用完了。但上次出院前,才給了他半年針劑的處方簽。或又說沒有血糖監測儀可測血糖。但我記得送給他的血糖監測儀不下十個了,但他總回答:掉了、壞了、被偷了。同事們猜測,送他的血糖檢測儀都被他賣掉了,只有我這個傻瓜才會相信他的話。

有一次他又住院,我有些生氣但更多的是對他的失望。問他這次又有什麼理由啦?大概看出我對他近乎放棄的表情,他要我從病房窗口遠眺,指著不遠處一座露出尖頂的教堂,他低著頭說:那教堂門廊下有一角落,就是他最近用紙箱搭的新家。他表情落寞躲避著我的眼光,說出他的故事。

荷西的老家在多明尼加鄉下,貧窮匱乏,加上自己有糖尿病,沒有好的醫療資源,聽很多親友對美國的吹捧,於是興起了到美國尋求更好的就業和就醫的機會。他高中畢業後便偷渡到了紐約。本以為到美國憑自己的吃苦打拚,可以找到一席之地。但沒有身分又沒有工作經驗,他只能找些時有時無的黑工,搬運送貨,餐館打雜,工地小工等都做過。找不到工作身無分文時,就故意不打胰島素,使血糖飆高,入院住幾天,喘口氣休息一下。

望著外表俊俏斯文的荷西,我覺得他應該是仍在父母的庇護下,無憂無慮上學、對前途充滿憧憬的青年。我想安慰鼓勵他,但找不出適當的言詞。他望著遠方輕聲地說:「美國求生沒有想像中容易,隻身在外,孤獨寂寞,我想家想親人,但兩手空空地沒臉回去。」

後來好一陣子沒有看到他,心想他大概找到工作,不需要到醫院借住了。最後一次看到他是在醫院電梯門口,他跟我說他回診取藥並準備回鄉了。我送上祝福,只見他歡喜的眼神一閃即逝。

每個遊民都有自己的故事,說不清、道不完的無解題。(寄自紐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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