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故事／贊同MAGA 華人漸向右轉

「讓美國再次偉大(MAGA)運動既影響了主流社會，也改變了美國華人的政治傾向。」美國華人聯盟(UCA)主席薛海培說，過去美國華人多是習慣性地支持民主黨。但是，川普2016年提出MAGA的競選口號後，許多美國華人加入共和黨的陣營，有些人還是從民主黨轉過去的。

美國左派雜誌「國家」(The Nation)網站2024年11月26日發表調查報告，主題是「美國華裔極右派的崛起」。報導稱，在最近的總統選舉中，許多華裔聚居區的政治立場急劇右傾。這一新興群體正成為全國右翼政治的強大力量。「這次選舉表明了一個事實：華人社區正在成為保守派力量的新中心。」

理念相左 華人放棄民主黨

紐約市皇后區亞裔共和黨聯盟主席王紹權說，他14歲時隨家人從台灣移民美國。「我來美國40多年，經歷了美國的政治變遷。」此前，他一直註冊為民主黨，只投民主黨候選人的票。後來，他發現民主黨的政策偏離了亞裔社區。於是，他2022年由民主黨改為共和黨，只投共和黨的票。

王紹權是一位復健及醫美醫生，比較關心教育、職業和安全。「MAGA的觀念與華人的理念相同。」他說，他們一家移民美國，為的是追求美好的生活，而不是追求這種社區缺乏安全的生活。他指出，民主黨放任犯罪行為，導致社區的犯罪率上升，偷竊案件增加。

他表示，民主黨也把賣淫視為輕罪，無須保釋金就能出獄。現在，這個議案已經由州長簽署，成為法律。「更有民主黨議員提議，把賣淫視為無罪。」他的診所就設在皇后區法拉盛第41大道上。在附近的第40路上，每天都有賣淫女站在路邊。「我有時走過這條路，也會被賣淫女騷擾。」現在，外族裔把法拉盛視為紅燈區，名聲很不好。

紐約亞美凝聚協會(AAC)會長吳一平說， MAGA運動前，紐約州一直是民主黨占多數的州，各級官員多由民主黨人擔任，華人多是民主黨人。那時的華人聯邦眾議員、紐約州眾議員和紐約市議員，無一例外都是民主黨人。

他說，2016年，川普參選美國總統，並以MAGA作為自己的競選口號。他從川普的競選綱領中發現，川普的主張與華人的傳統觀念相符，如遵守法律和秩序，重視子女教育，提倡勤勞致富，建成小政府社會等。「我感覺川普上台對華人有利。」

於是，住在長島的他，註冊為共和黨籍，積極助選川普。2016年7月，共和黨全國代表大會在克利夫蘭召開，他作為亞裔代表出席了這次大會，親眼目睹川普被選為該黨的總統候選人。2017年1月20日，川普就任美國總統。他身為共和黨的亞裔代表，也去華盛頓特區參加總統的就職典禮。

轉黨原因 包含眾多因素

紐約華裔商人鄧女士是皇后區共和黨亞裔聯盟成員之一。她說，她原來持中間立場，一票投給民主黨，一票投給共和黨。她後來發現，民主黨支持打砸搶，濫用福利，甚至鼓勵孩子變性，讓她不滿。「新冠疫情期間，美國發生了幾件事，讓我從民主黨轉為共和黨。」

鄧女士1984年從廣東移民來美，對美國的了解主要來自一些老華僑。那時候，華人多認同民主黨，投民主黨的票。她先在曼哈頓唐人街衣廠做工，後來在皇后區法拉盛開店做生意。

2020年5月，在新冠疫情爆發期間，美國發生一起非裔喬治‧弗洛伊德(George Floyd)被警跪殺事件。她記得，這名非裔用偽鈔購物，與店家發生糾紛，店家報警。警方在逮捕過程中，壓住佛洛伊德，導致其喪生。

她說，這本來是個意外事件，但左翼媒體CNN不間斷地滾動播出警察壓住佛洛伊德的畫面。很快地，全國非裔紛紛趕到當地抗議。最後，抗議演變成打砸搶。曼哈頓第五大道的精品店遭人哄搶後，讓法拉盛的華人商家都很緊張。「紐約市警察局通知我們晚上7點以後不要出門，我只好提前關店。」

當時，許多地方都要求「解散警察局」。她給選區的國會眾議員辦公室打電話，希望警察局派警員維護治安。沒想到的是，華裔的國會議員和紐約州議員公開發表聲明，要與打砸搶分子站在一起。「我當時氣得說不出話來。」

她說，民主黨還濫用福利。她曾經把房子租給一對非裔母女。年輕的母親不工作，長期不繳水電費。於是，市政府只好支付她們的水電費。母親有精神問題，有關人員建議她出去工作，說對她的精神健康有利，但被她拒絕。她指責政府種族歧視。她說，民主黨政府把關不嚴，一申請就發補助。「看來，政府要養她一輩子了。」

民主黨政府也鼓勵學生變性。她說，她的朋友有個孫女，當時才三歲。有一次，朋友帶孫女去公園玩耍，剛好遇到有人結婚。朋友對孫女說，結婚要一男一女。但孫女說不對，男與男可以結婚，女與女也可以結婚。她說，紐約市教育局編寫兒童性教育的資料，不僅有男與女的性交圖片，還有男與男的性交、女與女的性交的圖片。「有人爆出這些資料，結果被教育局開除了。」

行動起來 支持川普競選

鄧女士說，她想阻止民主黨的這些行為，但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她與一位朋友談及此事，朋友建議她採取行動起來，支持共和黨候選人。於是，她加入了一個共和黨候選人的競選團隊。「雖然共和黨候選人輸了，但我認為我的行動有價值。」

在川普第二次競選總統時，她加入了川普的助選團隊。在投票前，專家分析賓州是主戰場，認為贏了賓州就贏了全國。她和另外兩位助選員被派到賓州費城的唐人街。「我動員中餐館老闆投票給川普。」川普第二次當選總統後，她也受邀到首都華盛頓參加川普總統的就職典禮。「那天天氣特別冷，總統就職典禮改在室內，我們就在賓館裡看電視。」

她說，川普倡議的MAGA是對美國好。MAGA讓美國經濟發展，解決人們的就業，限制毒品進入美國，透過限制福利鼓勵人們工作。川普規定人類只有男女兩個性別，限制變性。「我支持MAGA並不是崇拜川普個人，而是與川普有共同的理念。」

王紹權說，在MAGA運動的影響下，許多華人加入了共和黨，並積極參與州議員的選舉。2022年11月8日，紐約華人鄭永佳(Lester Chang)當選南布魯克林的共和黨籍州議員。2024年11月5日，鄭永佳成功連任。同時，紐約華人陳學理(Steve Chan)也當選為共和黨籍州議員，使紐約市出現了兩個共和黨籍的州參議員席位。他說，在民主黨的地盤上，紐約華裔共和黨人創造了歷史。

2024年，他代表共和黨參加了紐約市皇后區的州眾議員的選舉，最後以46%的高票落選。今年初，紐約州共和黨黨部批准成立皇后區亞裔共和黨聯盟，由他擔任主席。他透露，該共和黨亞裔聯盟目前有成員一、兩百人，多是上班族，也有醫生、商人及關心子女教育的家長。

最大影響 激發參政意識

吳一平說，華人過去不關心政治，不參與政治集會，也很少註冊為選民，更不願意投票。但是，MAGA運動改變了這一切。現在，華人體認到自己是美國的一份子，應該積極參政議政。「MAGA運動對美國華人最大的影響是它激發了美國華人的參政意識。」

「國家」雜誌網站2024年11月26日發表調查報告稱，上個月，數百名來自洛杉磯東部聖蓋博谷(San Gabriel Valley)的華裔移民聚集在羅斯密(Rosmead)市議會會議場外。他們中的許多人穿著川普的競選服裝，來此抗議為面臨家庭暴力的單親媽媽提供的臨時庇護所的擴建。許多人來到這裡只是因為他們在微信上了解到該項目的危險性。

作者稱，盡管有人指責他帶來犯罪並危害社區，但身為這邊唯一會說粵語的人，他還是盡力與人們講道理。最後，市議會經過一整夜的辯論，直到凌晨4點才通過這項議案。「議員們在離開時還遭到了抗議者的起鬨。」

這種由華裔移民居民發起的右翼動員在聖蓋博谷並不新鮮。聖蓋博谷是美國最大的華人僑民聚居區。2017年，天普市(Temple City)居民組織起來，成功阻止了一項將當地一家汽車旅館改建為無家可歸者收容所的提案，隨後在2021年，鄰近的亞凱迪亞市(Arcadia)也爆發了類似的抗議活動。

抗議活動也席捲了全國其他華裔移民社區。2024年夏初，紐約市布魯克林的華裔市議員領導了一場示威活動，反對在班森賀(Bensonhurst)為無家可歸者設立緊急避難所。去年，芝加哥南區布萊頓公園(Brighton Park)的華裔居民也舉行集會，反對計畫中的移民避難所。

這些事件反映了國家政治中一個趨勢：有組織的美國華裔極右翼勢力正在壯大。社區中最有組織的群體是華裔移民小資產階級，即小企業主、自雇人士和其他專業人士。「近期的經濟憂慮使他們進一步認同白人，成為極右派的重要社會基礎。」

民粹主義 影響華人發展

薛海培說，MAGA運動影響了在美華人的生活和發展。例如，德州率先通過一項法案，禁止中國人購買該州的土地。接著，佛羅里達州也通過類似的法律。目前，美國共有29州通過了相關的排華土地法案。「這些州多是共和黨主政的州，即所謂的紅州。」

媒體報導，2023年5月，佛羅里達州通過SB 264法案，以國家安全為由禁止中國公民在該州購買土地與房產。多名居住在佛州的中國公民共同起訴州政府此舉構成購屋歧視。2025年11月4日，亞特蘭大的聯邦第11巡迴上訴法院以2比1的裁決，駁回上訴。

華人在政治上的發展也受到限制。在MAGA運動之前，當選總統總會任命幾名少數族裔進入內閣，擔任部長。歐巴馬執政時達到高峰，曾有三位亞裔進入其內閣，包含兩位華裔。他說，少數族裔擔任聯邦政府的部長，展現政府包容，既凝聚了少數族裔的人心，也加強了全社會對美國的認同。

但是，在MAGA運動之後，尤其是全面反對DEI、反對政治正確，情勢發生了反轉，甚至出現了白人至上的傾向。在川普第一屆總統期間，一名華人進入內閣，但是他擔任第二屆總統後，沒有任命一名華人或亞裔擔任部長，也 很少任命其他少數族裔擔任部長，就連在第二梯隊裡也很難看到亞裔和其他少數民族的面孔。「這是許多華人沒有想到的。」

他說，MAGA運動也造成了美國華人的分裂。在2015年和2016年，隨著MAGA運動的展開，一些華人開始右轉，表現得「相當瘋狂」。華裔民主黨和華裔共和黨人嚴重對立，在微信上發生了多次激烈辯論，甚至達到「不共戴天」的地步。

為了避免吵架，微信上分為左派群和右派群，還有一些政治中立群。為了避免爭吵，有的群明言「不談政治」。不過，現在華人比十年前要成熟多了，即使要辯論，也不一定總想說服對方，而是表明觀點就行了。

他說，美國華人聯盟的宗旨是團結全美華人，為華人爭取利益。為此，他經常組織社區活動，宣傳主張。他表示，現在組織社區活動也不容易了。人們先要弄清楚是民主黨還是共和黨主導的。「美國華人占總人口比率只有1.5%，華人分裂降低了華人的人數、能量和資源整合的效果。」

加徵關稅 影響華人商業

王紹權說，華人社區與白人社區還是不同，MAGA運動對華人社區有好有壞。川普要對抗共產主義，與中國打貿易戰，卻影響了美國華人商業和華人社群經濟。

他說，川普政府提高中國產品的進口關稅，保護了美國的企業，但導致中國進口商品價格昂貴，導致華人的不滿。他說，華人社區許多人要與中港台做生意。「我的診所要從中國進口毛巾、床紙等醫療輔助用品，但是價格高了很多。」

由於聯邦移民執法局(ICE)大肆抓捕非法移民，導致許多華人非法移民不敢出來工作，也波及他的診所。從今年3月開始，他的診所的工傷病人減少很多，後來知道，因為有些病人沒有身分，擔心移民局抓人，不敢出來工作，受傷了也不敢去評估。

一名要求匿名的紐約華人進口商表示，去年11月，川普當選總統後，要提高中國商品的關稅，把工廠遷回美國，重建美國的製造業。美國買家都告訴她，產品不能在中國買了，要去東南亞購買。「我們沒有問題，有18家工廠在東南亞。」

她說，沃爾瑪的部分商品也轉移至孟加拉生產。孟加拉工廠開始表示「什麼都行」，但六個月的時間一到，他們還是違約，不是品質不行，就是交期不行。有些工廠搬至柬埔寨，但柬埔寨的產能不足。「本土買家都不知道究竟要去哪裡生產產品。」她有一個客戶，把產品放在中國和緬甸兩地生產，以防關稅變動。

過去，她一直做海外倉，為亞馬遜和中國電商提供配套服務。最高峰時，公司租有11個倉庫和雇用數十名員工。但是亞馬遜關閉5萬多個中國帳戶後，生意直線下降。 「我們也退掉了倉庫，解雇了大部分員工。」現在，她主要給美國大型超市供貨，從中國進口衣服、鞋子及一次性餐具等。「我只有新澤西的一個倉庫，並在曼哈頓設立一個展廳。」

不過，華商鄧女士表示，川普加徵中國商品關稅，沒有影響她的生意，反而對她有利。她舉例說，中國商品透過各種網站銷售給美國的用戶，躲避了美國的關稅，故價格很便宜。而她的店面要繳租金，無法與這些商品競爭。 「川普總統提高關稅後，這些電商現在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