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故事／失智症早期症狀 常被誤為正常老化

紐約「百康仁德醫療集團」家庭科、老年專科醫生艾怡說，她的病人多是在美華人，許多華人把失智症的早期症狀視誤認為是「正常老化」。患者一般由親人帶來做檢查。她要根據病人的情況進行測試，判斷他們是正常的老化還是疾病的衰老。

她說，正常的衰老是，隨著年齡的增長，他們在接受一些知識的能力、反應能力、行動能力也會下降，故這些屬於正常的衰老。但若是疾病的衰老，能力的下降就是長期、緩慢變化、呈現遞減的。

她指出，重要的是，當疾病已經開始影響患者的正常生活後，他們也認為是「正常老化」，導致治療延誤。她建議，若是出現記憶障礙或其他思考能力的變化，應該立即去看醫生，早發現和早治療，能延緩疾病的進展。

轉眼就忘 失智首個警訊

艾怡表示，失智症的第一個訊號是「遺忘」。許多老人記不住新近發生的事情，卻能記得過去發生的事。過不了不久，他們就會出門後迷路，不能自己回家。許多華人子女沒有這方面的知識，認為父母年紀大了，容易忘事是很平常的事。

她說，如果有人來看醫生，說他的記憶力不好，醫生會問他為什麼不好，他會回答：「我昨天去買菜，交完錢沒拿菜就走了。等我到公車站後，我才想起來忘記拿菜了。」她指出，這種情況不一定是失智症。他有時會忘記，但仍然記得，可以回憶起來。

有的病人子女告訴醫生，他的爸爸開始忘記所有事情。例如，子女與爸爸剛剛聊過一件事，一轉眼爸爸就忘了。 「這說明，他已經開始失智了，因為他完全不記得了。」子女提起此事，爸爸很不開心。接著，失智症就會慢慢影響他的生活。例如，他開始忘事，找不到回家的路。

她說，如果患者總是掩飾自己的遺忘，可能代表他已經開始失智了。 「別人說他是失智症患者，而他極力否認，這表示他可能就是失智症患者。」許多失智症患者不願意承認自己罹患失智症，從而耽誤了治療。

她有一對中年的病人夫妻，當時丈夫60歲，妻子年輕一些。丈夫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問題，但承認自己記性不好，也舉不出例子。 「妻子說丈夫有問題，但丈夫不會主動承認。」幾年後，妻子發現丈夫開始忘記一些事情。例如，妻子請丈夫吃藥，然後出門辦事，回來後發現藥還在，是丈夫忘記吃了。以後，丈夫開始每天洗幾次澡，因為忘了已經洗過了。後來，丈夫認不出自己的孩子。當人們問他孩子是誰時，他說他是家裡的傭人。最後，丈夫不會吃飯，也不會動彈。他開始頻繁住院，後來因感染而去世。

她說，她有一對老年夫妻病人，每次夫妻倆一起來診所看病，醫生都會問丈夫怎樣，丈夫會回答「很好」。但是，丈夫慢慢出現問題。有一次，醫生問妻子是怎麼來的，妻子說丈夫開車來的。再後來，妻子告訴醫生，她要坐在副駕駛座上指導丈夫開車，丈夫才能開過來。最後，妻子告訴醫生，丈夫的記憶力變得愈來愈差，找不到回家的路。現在，丈夫只能躺在床上，依賴妻子的照顧。 「失智症會影響患者及其家人的生活。」

每當老人家來診所看醫生時，她都會做專門的測試。例如，她會問患者一些簡單的問題，五分鐘後，請患者把問題重複一次。她也會給患者一個時間，讓患者在紙上畫出鐘表指針位置，透過這些判斷患者的記憶和思考能力。此外，她需要排除患者是否患有其他疾病而導致的失智症。

防止誤診 要做鑑別診斷

艾怡說，臨床上常常會有一些「假性失智症」，需要醫生辨別出來。例如，有人得了嚴重的憂鬱症。 「你問他問題，他都不回答，也不做什麼事。」她有時會給病人做個測試。檢驗結果顯示，病人的分數很低。但是，他不是失智症，而是憂鬱導致他不想回答問題。

她有一名病人已經百歲了，病人雖然年紀較大，但是記憶力很好。有一次，她給病人做了測試，病人沒有通過。她認為病人有問題。幾天後，她給病人再做一次，病人的第二次測試分數很高。她問病人為什麼第一次沒有通過，病人回答：「我那天不開心。」

艾怡說，有的病人不是失智症，但症狀很像失智症。醫生給他做了一個的知識測試，發現他的分數很低。而實際情況是，病人得了癌症，在治療期間脫水了。 「等到脫水好了後，他的記憶力就恢復了。」

她說，失智症是由疾病引起的，故醫生需要對病因進行一些診斷。 「我們需要排除這些病因，無論是身體上的還是精神上的。」醫生做測試的時候，還會發現一些其他病因。例如，甲狀腺功能低下的人，記憶力也會有問題。缺乏維他命B12的人也會有類似症狀。 「因此，醫生必須排除其他疾病引起的失智症。」

艾怡說，去年，一名60歲的病人來看病時，測出的血壓很高。她告訴病人需要吃降血壓藥，病人表示同意。她安排病人第二天再來抽血，但病人第二天沒來。她打電話給病人的妻子，妻子說丈夫有去呀，但醫生未見到病人，原來是病人忘記預約了。病人的妻子只好抽空帶他回來看病。妻子帶他來診所時，說他很懶，不想出家門。

她給病人做了兩個測試，發現兩個分數很低，但病人年齡不大。最近，她為病人做另一項測試，看看他是否中風過或受傷，她也為病人做甲狀腺及維他命B12檢查。妻子後來告訴醫生，丈夫小時候頭部被打過幾次。她也檢查病人的大腦，看看有沒有血管異常或腦部腫瘤。 「患者的報告還沒出來，我還不知道他的病因。」

紐約百康仁德醫療集團家庭科、老年專科醫生林淑菁說，她在石溪大學醫院看過一個腦部受傷導致的失智症病人。病人年輕時是拳擊手，經常打拳擊。他雖然被擊中多次，但沒有出血。 「實際上，拳擊手的大腦經歷了長期的打擊。」她說，神經元像一條很細的線，人們肉眼看不見，但它已經被拉扯了。拳擊對大腦是一種長期的破壞，故拳擊手患上失智症的機率相對較高，復發率更高。但是，CT掃描 (電腦影像) 並未發現腦部出現出血或腫瘤。

林淑菁說，她有個老年男性病患，有一次女兒帶父親來看病的時候告訴醫生說，她的父親好像不知道自己有小便失禁， 「他四處走動，經常迷路」。醫生給病人做了CT掃描，發現他的腦部有水腫，然後把他轉介到了神經外科。神經外科醫生發現他的腦脊髓液 (CSF)有阻塞，病人治療後，腦部腫脹消失，恢復了正常的生活功能。這是說明，他的失智症不是阿茲海默症或腦腫瘤導致的，是可以恢復的。

她說，有名老人不常去看醫生，因為他認為自己很健康。突然，這位老人反應遲鈍，表現懶惰，又很笨拙，白天老是睡覺，他的家人覺得他很奇怪，帶他來看醫生。她檢查發現病人的促甲狀腺激素(TSH)非常高，症狀治療後，病人恢復了活動能力，過著正常的生活。這說明，他的失智症是促甲狀腺激素過高引起的，是可以恢復的。

不同病因 檢查結果不同

艾怡說，阿茲海默症是一種病情緩慢惡化的疾病，而血管疾病的惡化就像階梯一樣，一旦中風，他們的身體狀況就會立即惡化。當再次發生中風時，身體狀況惡化得更多。為了做出診斷，她要為病人做核磁共振成像 (MRI)，有時可以看到一些變化。

她說，它們在核磁共振成像上的表現是不同的。阿茲海默症的核磁共振影像顯示大腦基本上是縮小的，比較平均，而且都在海馬體附近，血管疾病表現出腦部血管出血或中風的症狀及病變。但是，也有一些症狀是交叉出現的，如阿茲海默和血管疾病導致的失智症。

研究發現，在阿茲海默症中，患者腦細胞內某些蛋白質的含量過高，導致腦細胞難以保持健康並相互溝通。大腦的海馬體區域是大腦學習和記憶的中心，而該區域的腦細胞通常會先受損。 「這就是為什麼記憶喪失通常是阿茲海默症最早的症狀之一。」

她表示，目前尚無單一的檢測方法可以確定某人是否患有失智症，醫生會根據病史、身體檢查、實驗室檢查以及每種失智症相關的思維、日常功能和行為特徵變化來診斷阿茲海默症和其他類型的失智症。 「醫生可以高度肯定地判斷一個人是否患有失智症。」但由於不同失智症的症狀和大腦變化可能存在重疊，因此很難確定特定的失智症類型。

林淑菁說，許多亞裔失智症患者表現出的症狀並不典型，他們的家人將老人記憶退化視為正常，不知道他們實際上患有失智症。事實上，許多亞裔病人沒有被診斷，沒有被帶去看醫生，都是在家裡被照顧，直到他去世。 「患者錯過了關鍵的治療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