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校掠影／學移民歷史 建立身分認同

在一個平常的下午，王女士帶著自己剛剛放學的女兒搭乘紐約地鐵回家。盡管女兒出生、成長在美國，但王女士一直非常重視女兒的中文教育，在地鐵上也像往常一樣與女兒聊著當天的見聞。突然，一名坐在她們對面的男子開始大聲叫罵，其中包含了歧視華裔的「Chink」等字眼。

種族議題 養育小孩挑戰

所幸，王女士與女兒馬上就要到站，而正當她牽著女兒準備下車時，這名男子罵道，「滾回你的國家去」。雖然已經生活在紐約多年的王女士對這樣的歧視事件屢見不鮮，但這卻是她7歲的女兒第一次面臨種族歧視。

「像這種情況，其實我們在教育小朋友的時候，不知道該如何去確定她的身分認同」，王女士意識到，種族議題對於在美國養育華人小孩是一個很大的挑戰。

根據丕優研究所(Pew Research)的調查，自新冠疫情以來，32%的亞裔成人表示，自己或身邊的亞裔人士，曾因其種族而受到威脅或攻擊。紐約州主計長的報告也顯示，疫情期間的仇亞犯罪暴增至往日的數百倍；盡管這數字在疫情後有所下降，但仍較疫情前上升超10倍。成長在如此環境中的二代華裔兒童，即使在語言、文化上趨同於主流，也難免會因膚色而被排擠，像王女士的女兒一般經歷身分認同的迷茫時刻，「我是美國人嗎？這不是我的國家嗎？要我回到哪裡去？」

找到榜樣 珍惜文化根源

美國歷史學家協會(Organization of American Historians)認為，透過教授亞裔美國人的歷史，不僅可以減輕社會對於亞裔的偏見，以預防仇亞犯罪，也有助於打破刻板印象，幫助解決亞裔美國兒童的心理健康問題。而學習亞裔在美的歷史，也能夠鼓勵年輕的華裔美國人探索自身身分認同，並珍視自己的文化根源。

美國華人博物館(MOCA)館長李汝乾(Michael Lee)分享說到，身為第三代華裔美國人，他也曾掙扎於身分認同問題。在李汝乾年少時，華埠最流行的是成龍或李連杰主演的功夫武打片，片中呈現的那些動作和英雄主義對於一個華人少年來說格外有吸引力；14歲起，他便開始學習中國功夫，而功夫也成了他「尋根」的文化紐帶。

「幾十年前，因為有李小龍的出現，當一名華裔美國人變成了一件很酷的事」。李汝乾認為，相較他成長的八、九十年代，如今因互聯網、社群媒體而觸手可得的大量訊息讓當下的華裔少年更容易找到自己的文化榜樣；「在科技、文化等各個領域崛起的亞裔領袖也讓這代華裔美國人能夠跳脫出刻板印象，追求自己熱愛的領域」。

如今，位於紐約曼哈頓的美國華人博物館會定期接待來自各地的學校訪問團，向他們介紹華人在美的百年歷史。李汝乾發現，很多華裔學生會驚訝於華人移民歷史的久遠，「因為這些學生可能只是二代或三代華裔移民，他們完全不知道華人參與了兩百年前的加州淘金熱、以及太平洋鐵路的建造等等。這也說明，我們對華裔美國人的歷史普及還遠遠不夠」。

推廣亞裔課程 任重道遠

盡管全美目前已有12個州通過法案，要求在學校納入亞裔美國人歷史課程，但紐約州還未能位列其中；不過，史岱文森高中(Stuyvesant High School)等學校已經有了學生自發的亞裔美國人歷史社團。李汝乾也認為，推廣亞太裔歷史課程任重而道遠，「我們離普及亞太裔歷史還有五到十年的時間」；他建議，華人家長可以通過書本、電影等媒介，寓教於樂，幫助孩子建立身分認同。

由華人漫畫作家楊謹倫(Gene Luen Yang)所著的「美生中國人(American Born Chinese)」以漫畫的形式，講述了一個華裔少年為主角的現代寓言，探討了身分認同、文化衝突與種族刻板印象等主題。本書被「時代」雜誌選為「最佳圖像小說」，非常適合中小學生閱讀。這部作品也在2023年被改編為同名「Disney+」原創影集，由楊謹倫本人擔任執行製作，演員包括楊紫瓊、關繼威等人。

透過創作 細說成長故事

而童書作家林佩思(Grace Lin)的「中國菜單(Chinese Menu: The History, Myths, and Legends Behind Your Favorite Foods)」，圖文並茂地將飲食文化與歷史故事、民間傳說結合，帶領讀者探索炒飯、餃子等常見中餐菜肴背後的起源。這本適合大小讀者的書寓教於樂，讓讀者了解中國美食的文化意義與華人傳統。

「雜亂的根源(Messy Roots)」是華人漫畫家高宇洋(Laura Gao)的回憶錄，描寫她從中國武漢移民到德州後，面對身分認同的成長故事。書中以幽默與真誠的筆觸呈現了她複雜的心路歷程，是一部關於尋找自我與擁抱多重身分的感人作品。

梁婉君(Julie Leung)撰寫的「紙兒子(Paper Son: The Inspiring Story of Tyrus Wong, Immigrant and Artist)」則基於華裔動畫家黃齊耀(Tyrus Wong)的真實經歷，以溫柔的語言與精緻插畫，描繪他用畫筆追夢的故事。一百年前，黃齊耀通過紙兒子的身分移民美國，克服語言障礙與種族歧視，最終成為「小鹿斑比(Bambi)」創作背後的關鍵人物。

「我是美國人(I Am an American: The Wong Kim Ark Story)」是由布羅肯布魯(Martha Brockenbrough)所著，講述黃金德(Wong Kim Ark)為公民權奮鬥的真實故事。黃金德在美國出生，卻因父母是中國移民而被拒絕回美入境；最終他挺身對抗政府，將官司打到最高法院，奠定了美國出生公民權的憲法原則。這本書記錄了亞裔美國人爭取平權的勇氣與貢獻，在移民政策逐步縮緊的當下，尤其有現實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