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鄉村產業新生態… 短視頻成新農具 新農人們直播帶貨

「數字平台的快速發展重構了鄉村的生產力和生產關係，短視頻成為『新農具』、興趣電商成為『新農資』、直播帶貨成為『新農活』，『新農人』們能夠同時獲得物質收益和精神回報，增強身分認同，真正願意留下來扎根鄉村」。陳強遠教授這麼說。

談到鄉村振興，總有不少意見認為留不住人、解決不了產業的問題，不過隨著愈來愈多的年輕人返鄉創業，這批習得城市經驗的「新農人」，主動投入家鄉新農產業，以直播和電商的形式，正催生一種鄉村的新產業生態。以東北為例，有27歲海歸名校生拒絕美國白領回村賣葡萄，有女建築設計師回家養蛙，還有廣西女婿僅通過一台手機就賣出超11萬斤東北農產品，在新藍海中覓得他們追求的價值感和意義感。

陳三金 直播賣葡萄 「走對了」

「這可不是普通葡萄，這是妮娜皇后。頂尖的糖度、爽脆的口感，葡萄界的『愛馬仕』。」據騰訊新聞「谷雨實驗室」微信公眾號報導，27歲的陳三金捧著新鮮的葡萄，聲情並茂地在直播間向網友推薦家鄉農產品，完全看不出他其實是剛回國沒多久的「海歸」。

從高中到研究生，陳三金一直在美國求學，他畢業於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但沒有選擇留在美國，而是在去年回到東北老家。家裡一直從事農業生意，做葡萄大棚種植與分銷，相比在國外一成不變的辦公室打工生活，他更想做一種能「看得見成果」的事業，而且父親也和他說過，出去，就是為了回來。 

家裡種植的大棚葡萄一直沒有開放零售渠道，主要依靠本地批發商對接，傳播和營銷都是一片空白，陳三金在國外學供應鏈管理，回來後他很自信，「做這些東西沒人比我更適合」。但陳三金從來沒想過做自媒體有這麼難，除了要「磨練演技」，講到自家葡萄的優勢要亢奮喊「有錢也買不著」；被質疑葡萄表層有農藥時得委屈掰一顆自己先吃，「還農藥呢，這叫果粉」。

三個月前一天下午，他第一次直播，在葡萄棚裡，一台手機，一個支架，一個板凳就開播了，原本緊張的陳三金，看到直播間終於出現一條彈幕才鬆了口氣，以輕快的語氣介紹自家葡萄妮娜皇后，線下大型超市最貴能賣到179元（人民幣，下同，約25.3美元）一斤，直播間88元一串，他掛車100多串，一個小時不到全賣空了。

陳三金從未想過這樣的反響，開播前降低預期，比如只有10個人看很正常，結果最後100多人同時在線。父母也十分震驚，直播竟然能帶給農貨這樣的助力，「我沒想到我也能幹主播這個活，還真的可以賣出去，證明這條道沒選錯，我走對了」，他說。

目前，陳三金的直播間已經成為本地農業最大的流量口，走在鱍魚圈的街上，總有人能認出來他，還有直接來問「你是那個網紅嗎？」陳三金坦然接受主播的職業身分。「我爸那個年代的人覺得這是貶義詞，但時代變了」，陳三金說，他計畫未來一年發力直播。

現在，陳三金已經能在葡萄園主和主播的身分間自如切換，走進自家大棚，他就開始直播，便捷的「AI直播高光切片」功能，能將粉絲的打賞好評、破紀錄的在線、爆單的瞬間，一鍵回錄60秒1080P高光片段，獲得精華切片。

王小檸 抓蛤蟆視頻 粉絲上門

你見過凌晨的長白山森林「下蛤蟆」嗎？半夜時分，東北女孩王小檸頂著頭燈，和老師傅們挎上綠色大簍筐，套上連體防水服和膠鞋，雨中摸黑進山，在湍急的小溪間下漁網，將林蛙混著落葉一把把裝滿一筐，王小檸徒手在五顏六色的葉子中精準抓蛙，對著手機裡的觀眾說，「有貨呀！看看大母豹（雌性林蛙俗稱）這油，唉呀，一個比一個胖啊。這雨得下一晚上，肯定能下老多蛤蟆了」。

這是王小檸自返鄉創業後，一年一度最興奮的時刻，「東北養蛙人的豐收現場」，而兩年前，她還在廣州做建築設計師。小檸是98年生的吉林敦化人，童年在林場長大，高中成績優異，為了建築專業，放棄排名更靠前的綜合類985，選擇西安建築科技大學。畢業前，王小檸和父親聊起對未來的茫然，父親講起他在林場的故事，講林蛙作為長白山森林資源的養殖業，名氣卻未打響，「我一聽就覺得太有意思了，這是父親和我的共同志願」，她說。

返鄉創業的念頭就這麼隱隱種下，「我想先出去工作看看，等準備好再回來」。她選擇在廣州一家建築公司做前期投標兩年，幾乎每天都在加班，王小檸無法接受這種生活狀態，決定返鄉，一邊當「養蛙人」，一邊拍短視頻。她跟著本地叔伯上山，進蛤蟆溝，第一次觸摸林蛙時，硬著頭皮上，但隔著手套的觸感濕軟，蛙也不咬人，一動不動，小時候對蛙的畏懼就這樣消散。

養殖林蛙，採用的是人工繁育蝌蚪與山林自然放養相結合，春季下雨時放養的林蛙在水坑產卵，如果天晴會迅速曬乾，她要上山收集蛙卵，集中管理；秋季多雨，若從傍晚開始下一整夜，林蛙會大量下山，她通常帶雨披，夜晚拖著筐和網巡視一輪，第二天一早四、五點再去捕蛙。不論哪次進山，王小檸全程都用手機拍攝，下山後剪成視頻發布，經常挑起許多人的好奇，如今有了幾萬的粉絲。

創業一年，王小檸感覺自己變化最大的是心態，原來做項目時，遇到問題她總會想「運氣不好」、「能力問題」，現在她只覺得平和，有問題就解決問題。

唐會亮、姜楠 推東北農產 幫到鄰居

25歲的唐會亮曾問過自己「我究竟想要怎樣的生活？」這個問題，他找到了自己的答案。他曾是一位舞蹈老師，現在他正站在東北黑土地，裹著迷彩色棉衣，舉著手機，操著一口響亮、自帶腔調的東北話，「老鐵們，咱家的米保管放心，嘎嘎香，都是我們自己種的」。評論區有觀眾問「你真不是東北人嗎？」唐會亮就笑笑說，不是，但他是「東北女婿」。

唐會亮出生廣西，女朋友姜楠27歲，是地道的黑龍江佳木斯人，做了三年實驗室儀器採購，覺得在大城市裡沒有歸屬感，於是和唐會亮決定去年辭職，一起回到姜楠的老家樺南縣，實現「把廣西男友拐回東北種地」。這是唐會亮第一次來東北，一望無際的平原，鋪滿糧食的黑土地，他的心中只有一句話，「廣闊天地，大有作為」，他們希望通過網路，把家裡和鄰居秋收的糧食賣出去。

但做自媒體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第一個視頻記錄東北日常，唐會亮不敢說話，純靠字幕。兩個人也磕磕絆絆地種地，活遠比想像中辛苦。帳號達到5萬粉絲時，他們進行了第一場純聊天直播，接著開始直播賣貨。唐會亮第一次直播賣大米，沒有掛車被罰了5000元，直播完去發貨，即使只賣出兩袋也要去，快遞站隔農場10公里，兩人騎電瓶車兩米就摔一跤，爬起來沒覺得苦，相視而笑。

歷時一年多，唐會亮逐漸成為了一個成熟的「東北主播」：直來直往，一點兒不磨嘰，口條流利，什麼活都會幹，對著直播間100來人也能侃上幾小時，他們的帳號目前賣出了幾千單，都是自家的大米、黃豆和玉米，唐會亮對生活更有信心了，「只要堅持賣好東西，就能一直走下去」。

這種成就感讓生活有了更多實感，姜楠說，「當初在南京工作，我一直沒有安全感，總感覺隨時會被替代，而現在做的，是可持續的事，不會因為我的年齡，或者是結婚生子等其他原因導致失業，就算不做這個帳號，學到的技能都在，我還可以重新再來，繼續生活」。

種地、直播、賣糧食，唐會亮和姜楠微小的事業也就有了新的意義，「好的農產品應該被更多人注意」，他們對自己的身分也有了新的確認，「我們要做新農人 」。

至今，僅僅通過一台手機，唐會亮已經在直播間賣出6萬斤玉米、3萬5000斤大米、1萬2000斤黃豆，幫鄰居賣出大米1萬5000斤、玉米6萬斤，也讓1萬多人吃到了地道的東北農產品。

「人生有無限可能」1200萬人返鄉創業

報導引述長期從事城鎮化與鄉村振興研究的中國人民大學國家發展與戰略研究院教授陳強遠表示，他注意到，從前年開始，愈來愈多的返鄉青年自我認同為「新農人」，他們擁有農村背景，習得城市經驗，主動回流，成為返鄉創業的主力軍。當前，中國各類返鄉創業人員已經超過1200萬。

陳強遠指出，這與「興趣電商」的出現密不可分。相比於傳統電商「人找貨」，農產品天生的故事性和產地屬性能夠通過算法推送觸達消費者群體，興趣電商以直播和短視頻為主要載體，實現「貨找人」，返鄉青年得以快速入局。

直播電商的興起，也依賴於生產力工具的日新月異。當前中國職業主播人數已經超過3880萬人，同比增長1.5倍。隨著選擇投入直播的年輕人變多，手機廠商OPPO也瞄準這個市場，打造直播神器，新推出OPPO Reno 15 Pro通過定製前置鏡頭和馬達升級，實現前後超穩防抖，走播跟拍清晰流暢；原生三麥克風陣列配合自研降噪算法，能有效過濾環境干擾，降低背景噪聲，隨時輕鬆開播。

在陳強遠的觀察中，像王小檸、陳三金、唐會亮這樣返鄉創業的新農人，正在通過內容創作轉化商業價值，助力農業農村現代化。以土地和耕種為主的農活正在過渡到以數字平台和興趣電商為主的新農活，一種鄉村的新產業生態正在形成之中。 

「總體來說，未來返鄉潮的發展會進入一個相對平穩期，我們過去講鄉村振興，總是解決不了產業和人的問題，現在以數字基建為突破口，數字平台迅速發展，留住人，產業就能活下去」，陳強遠說。

報導指出，這一代年輕人，見證過大城市的繁華，不甘於過按部就班、「飄在空中」的生活，義無反顧回到家鄉，利用新技術、新資源、新信息，扎根鄉村生產，參與鄉村建設，與家鄉共同創造屬於他們的新故事。他們渴望證明，人生不是向上或向下的單行道，而是有著無限可能，「現在我幹勁滿滿，生活很有奔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