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掌（五）

我心中有千言萬語想對知勇表哥說，但什麼也沒來得及說，就已經看到他的背影穿過門簾走進廚房。他頭戴一頂白色廚師帽，是飯店的大廚還是老闆？

收銀台的小妹過來說，有位客人已幫我們買了單，是我的一位老朋友。

「麻煩你替我感謝老朋友。」我說著，塞給她一張寫有我電話號碼的小紙片。

當晚回到家中，我在專心看電視的父母身旁坐下，問母親，最近可有我知勇表哥的消息。母親說半個月前，表姊與她通電話時提了一嘴，說一切安好，她的孩子和侄兒們都很爭氣，在很好的學校讀書。

過了會母親又說：「上個星期聽你四舅媽說，有人說你知勇表哥十年前從外面回到我們縣城。當初怎樣出去，十年前就怎樣回來，只是路線倒轉過來。他不僅僅回來了，還跟一位女富豪生了兩個兒子，結沒結婚沒人知道。」

母親認為這個消息假得離譜，當成笑話說與我聽。

我在心裡替知勇表哥擔憂。既然我能在無意中撞見他，別的熟人也能。他那身高、那張明星般非凡的臉，辨識度太高。我在等他給我打電話，可他一直都沒有打過來。

每次我提起知勇表哥，必定會引起母親大面積回憶她三哥，我的三舅。這次也不例外。

母親再次把我三舅說成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完人，晚年如此淒慘，全拜我知勇表哥所賜。父親打斷了母親的口若懸河，說：「你三哥晚年那麼遭罪，是他自己年輕時造的孽！只有你這個笨蛋才認為他十全十美，連他本人，也說自己是壞人。」

「三舅去世時五十多歲，算不上晚年。」

我嗅到空氣中有火藥味，跳出來攪局，但還是晚了。（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