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的相簿(一○)
黃昏時紅毛子叫我去他家,他家有一條溫暖的大炕。毛子嬸長著一頭烏黑的頭髮,齊齊地搭在肩上,用兩個小小的黑髮卡別在耳朵兩旁。她把地中間的木板拉開,現出一個一米見方的菜窖。她跳進去,說:來呀,到這裡來坐吧。我們就跳進去,我看見裡面像一間房間,寬闊而乾淨,還有小板凳和掃帚等用品。
毛子嬸拿起一個土豆,在圍裙上擦一擦,遞給我,我窘迫地拿著。她張開的嘴露出一排牙,前兩個有點長,像松鼠的牙齒一樣,很可愛的樣子。
她笑著說:吃吧,可好吃了,像凍梨一樣甜。她把土豆在圍裙上擦一擦。我猶豫著張開口。土豆會像凍梨一樣甜嗎?我咬了一口,土豆裡滿是水分。然而土豆不是凍梨,它還是有土豆特有土地的味道。
你媽媽還好嗎?毛子嬸坐在板凳上開始切土豆。春天快來了,一個土豆分成幾塊,埋在地裡,就會長出新的土豆。
媽媽很好,很高興。我說。毛子嬸垂著頭,看不見眼睛,但我能看到她抿著的雙唇。我就要有小弟弟了。我補充說。
是嗎?毛子嬸抬起頭看著我,我在她眼裡看到一絲驚訝。是的,我媽告訴我的。我肯定說。我看到毛子嬸表情的改變,她的眼角變得溫和,我很喜歡這種改變。她開始打開一個小布包,拿出松樹油脂放在鐵罐頭盒裡,放在火上。
下村的女人們有一種消耗時間的玩意兒,那就是把松樹上的松脂刮下來,放在罐頭的鐵盒裡,放在火上熬,熬到它們成為膠質。有時並不能一次熬成,女人們會不厭其煩地繼續熬。一旦熬成,她們就把它們砸成小塊,放在一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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