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遺贈（五）

同時，他又強調，有什麼問題，請隨時打斷他，他會試著解釋得更清楚。父母的笑顏透出了一層困惑，他們以為的好消息不該那麼難溝通呀。

「爸爸、媽媽，我想說的是，嗯，事實上，我是一個同性戀者，我是gay──」他看到父母眼睛睜大了，「我過去以為這是一件可恥的事情，不敢跟你們說。但我現在知道不是這樣的，我要跟你們誠實分享……」

他還想說「請你們接受真正的我」，但父親突然滿臉緋紅，雙眼露出不可置信的憎惡，一聲怒喝打斷了他：「住口！住口！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別說了！」

他驚駭了。他沒有看過父親如此醜陋激動的樣子，他的聲音尖銳如金屬，那中式的口音聽起來格外生疏可笑。母親拉住父親的衣袖，卻「嗯嗯」了半天無法作聲。

「媽媽，你明白我說的嗎？」他祈求地看著母親，「我、我就是沒辦法愛上女人……」

父親暴躁地喊：「胡說，我們家不可能出同性戀！我們沒有教養你成為gay！你趕快改邪歸正，不然就別回家了！」說完他含怒暴走書房，門「砰」一聲關上的巨響讓人驚跳。

母親抬起頭，艱難地說：「你──你告訴我，上次來的那個娜拉，難道是假的嗎？如果你能跟她好，她接受你，不就行了？」她幾乎要滑落沙發，對兒子跪下來了。

此刻大衛說不出的胸悶，這個熟悉的家突然陌生得無法忍受。

「狗狗──」他聽到莉莉喊著，似乎要制止他。但他已經衝進臥室，胡亂把衣物和電腦塞進行李箱，三分鐘後他打開大門。「大衛，不要再逃走了！試著請求父母接受，給他們另一個機會，拜託──」（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