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月亮

去年秋天，與幾個朋友相約由美國西雅圖（Seattle）赴丹佛（Denver）旅行，途中在一座無名小鎮住一晚，恰是中秋節。傍晚在小街慢行，望見眾多門店之中，有一家用霓虹燈構成的中文「藍月亮」字樣招牌的中餐館。走近一看，中餐館門前左側掛一幅寫著蒼勁有力中文書法的木匾，「藍月亮」三個字賞心悅目，顯然都由同一個人蘸墨所書。

一陣陣月餅香在空氣中流淌開來，描畫著中秋圖案的月餅盒置放在餐館入口最顯眼處。一個三十歲出頭的年輕華人，用一口純正的中文說：「歡迎來到藍月亮。」

聽到熟悉的語言，江先生樂樂地說：「你的中文很流利，是剛剛移民嗎？」年輕華人臉上堆滿笑容說：「事實上，我算不上新移民。」江先生再問：「你來丹佛多年了？」年輕華人回答：「我曾祖父那代就已經來到丹佛。」我們都嚇了一跳。誰能想到，在丹佛長大的年輕華人，中文的流利程度超出了想像。

年輕華人邀請眾人到面窗的桌子坐下，他自我介紹說：「我中文名字叫雁歌。」不等我們問詳情，他落落大方地說，自己經營這家餐廳已有十二年，曾接待過許多來此旅行的華人朋友。多年前，雁歌的曾祖父由家鄉海邊的簡易碼頭搭船，歷盡艱辛來丹佛打工謀生，雁歌這一代稱得上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只不過仍保留黃皮膚、黑頭髮的東方人外觀特徵。

這家中餐館占地一百多平方米，陳設布置很有東方格調，紅燈籠、紅對聯、書法條幅，滿溢著華人社會文化氣息。雁歌給眾人端來熱茶，再送上一碟子切好的月餅，高先生指著各式各樣的月餅問：「這些月餅是由鄉下親人寄來的？」雁歌很認真地說，他原本想過請親人寄月餅來，但聽說月餅不能用郵寄，為了不違反規範，只好放棄了。他看了一眼碟子上的月餅說，「月餅是我親手做的，請你們嘗嘗味道怎麼樣？」我們拿起月餅品嘗，滋味清香，楊先生豎起大拇指說：「月餅的味道就叫家鄉的味道。」雁歌哈哈一笑說：「明年過中秋，我會在月餅盒添加『家鄉的味道』三個字。」

雁歌還告訴我們，說他大學畢業本來留校任教，某次偶爾走進華人開的中餐館用餐，遇見一名很有廚藝，但已上年紀的華人大廚，他做出的菜式讓膚色各異的客人讚不絕口。與華人大廚結識，讓雁歌萌生了學廚藝的想法，更下定決心在無名小鎮開起中餐館。

至於中餐館為何取名「藍月亮」也有個故事。當年一個臨近中秋的傍晚，月亮掛上枝頭，雁歌與女友艾絲特坐在小河邊冥思苦想，希望替中餐館起個好名字。當時星光閃爍，月光明淨，月亮倒映在蕩漾的藍色河面，艾絲特看著水面的藍色月亮說，「我們中餐館不是有了好名字嗎？」漸漸地，藍月亮闖出了名堂，不僅華人來品嘗家鄉味，連丹佛本地人也聞名紛至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