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數美國中餐

上兩代的美國華僑，大多以餐館業為生。不過當年的「中國菜」，都是以雜碎（Chop Suey）、芙蓉蛋（Egg Fu Young）為主，春捲、蛋花湯為配搭，故名為廣式「雜碎館」（chop suey house）， 十分簡單。直至八十年代中期，由於福建同胞創辦的任食自助餐，與台灣同胞的改良湘川菜館相繼出現，讓宮保雞取代了磨菇雞片，「中國菜」才開始豐富起來，並逐漸改變美國「唐人餐館」的風貌。

傳說雜碎是十九世紀末在美國建築鐵路的華人發明、專門煮給老外吃的。八十年代我家由香港移民美國中西部，想吃較正宗的中國菜，如香港的點心、炒粉麵、小菜等，還必須駕車去芝加哥（Chicago）唐人街才有，而且味道遠不及香港。不過有句話叫「乞丐莫挑剔」，有得吃已經非常開心了。

大學畢業後我到波士頓（Boston）念研究院，常與香港來的同學去唐人街吃飯。波士頓唐人街不大，可選擇的餐廳不多，我們常到的會賓樓，點心與酒菜皆備，對從小鎮來的學生來說已經是美食天堂了。不過全美乃至全世界最大之一的中餐館，就在波士頓近郊，可惜它旨在滿足老外的口福，老中們少有光顧。

舊金山（San Francisco）離我太遠，去過幾次也未能吃到稱心滿意的港式美食。較近的紐約曼哈頓（Manhattan）唐人街，是我們夢寐以求的港餐朝聖之地，但每年難得去一次。

可真巧，九十年代初畢業後，我竟會到紐約（New York）工作，從此吃的門路就多了。每次有英國公司的同事來出公差，都帶他們到唐人街見識見識「正宗」的唐餐，如我常吃的前菜海蜇燻蹄、鴨舌、皮蛋等。對保守的老外來說，這些都是奇特的怪物，因而不久我便得了個「異國奇餚達人」的稱譽，多年之後，他們還在說著這些印象深刻的晚餐。

後來被派到東京和香港工作，回到正宗的美食天堂，胃口就大了，也漸漸刁嘴，之後每次返回紐約，除了探親時遷就老人家外，就很少去唐人街吃飯，總覺得它的中餐每況愈下，不大好吃了。

倒是鄰近皇后區（Queens）的港式餐館愈開愈多，品質也愈來愈好，連北方菜都很出色。最近有家烤鴨店的出品，不論火候、刀功、甜品，都做得十分到位，值得一讚。

洛杉磯（Los Angeles）的廣式中餐一向不錯。從十多年前開始，越南的牛肉粉、台灣的牛肉麵大行其道，又別有一番風味。同時因為中國來的投資移民多了，辛辣的火鍋店與串燒店開遍大街小巷。可惜受疫情影響，餐飲業未能興旺起來。  

不過出乎意料，不久前我搬回洛杉磯居住，發覺中餐業好像來了個大轉彎。也許投資移民潮已過，北方菜似漸走下坡，而廣式茶餐廳、粵式的點心與海鮮餐廳不僅數量多了，品質也提升了，連我那個住在紐約的「Foodie（美食家）」女兒都說，紐約的中餐館沒有幾家能比得上南加。看來，洛杉磯幾近衰落的中餐業，已見到一線可喜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