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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屋的牆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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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在湘西安江小鎮的老屋早就沒有了,早就被一大片高樓小區所替代,老屋牆腳下曾有的歡樂,留在了鄉愁的夢裡。

那是六○年代末,我家的老屋與其他人的老屋一間挨著一間,連成一片老屋住宅區。當早晚的炊煙裊裊升起時,晨霧晚霞的老屋區是一幅充滿人間煙火的古詩古畫。小學生放了學,沒有地方去玩,就在老屋區的老牆腳下滾鐵環、躲貓貓,用自做的橡皮彈弓槍打樹上的麻雀。

老屋區旁是一道一百多米長、近兩米高、有彎有直的紅磚圍牆。當年水泥還很貴,牆面沒有粉刷,牆縫裡到處是擠出的泥沙條條,牆面粗糙得像豆腐碴,老牆也顯得更是鄉土古樸。站在牆腳下搭凳,可以爬過去。牆那邊就是一家國營鋸木廠,除了機房,也是家屬老屋。站在牆腳這邊,就能聽到牆腳那邊小孩子玩樂的喊笑聲,或狗的㕵㕵叫聲。

沿著我家老屋的牆腳後門下去,過了桔林菜地土坡,就是沈從文筆下的沅水。沅水河拍打的浪花聲,聲聲是那樣多情動聽。有陽光的三月,小孩子們把耳朵貼緊牆壁,就能聽到一江春水的來臨。有文化的大人們,就要趣說:「翠翠和她的爺爺在擺渡,要小心春潮上漲呵。」歷史總是伴隨著人物出現,讓你為今天和明天的風景而感嘆生情。

老屋的牆腳旁有一塊空坪地,坪中有一棵彎了腰的老桂花樹,腰間的幾束大枝幹跨到了圍牆的那邊。年年歲歲,桂花盛開的季節,各家老屋裡都灌滿了桂花的芳香;牆腳牆頂,都落有金黃黃燦燦的桂花,把老牆也點綴得年輕多了。沿著牆腳一路長著青青的小草,牆腳壁上,是一片綠茵茵的的青苔。很多小孩子喜歡在空坪地掏個小洞洞,滾玻璃蛋蛋玩,女孩子們在這裡跳繩、唱歌。

有的男孩貼著牆縫聽蛐蛐清亮的鳴聲,有時也用小竹篾棍棍,瞇著眼,從縫縫裡趕出幾隻蛐蛐,在旁邊玩的孩子們看見了,高興得邊喊邊追。可憐呵,小小的蛐蛐跑得再快,也在男孩子們的追趕聲中,被防不勝防的亂腳踩癟,一命嗚呼。有的蛐蛐一閃而逃,跌進了牆腳旁下的排水溝裡。天生憐憫的女孩子掉眼淚了,彎腰舞手,為水溝裡的蛐蛐直喊救命。

牆縫裡也有偶爾爬出的一條紫紅色蜈蚣,還有不知名的怪蟲子,嚇得正在踢踺子的女孩子們捂著雙手,「啊」地一聲飛跑了……。兒時的成長,不就是在這一幕幕喜憂的戲中走過來的嗎?男人生來大膽,在女人面前應有氣量,應該多給關愛。

我兩個兒子放學後,常在這爛圍牆腳下板手腕比手勁,比得皺眉擠眼,咬牙裂嘴,緊關時刻,還發出呼呼叫聲。哥倆輸贏不相上下,有時還是哥哥占上風,弟弟不服,歇一會又開戰了。圍觀的不僅是小同學,有路過的大媽、大嫂們,手上還拿著菜藍子,提著小木桶,也佇立觀景,幫助喊加油助威。

如今這老一輩早已經去了天堂,我兒子哥倆也都將進入了年輕老年人的標準,他們雖然都是公司老闆了,小兒子一家又在海外,可是他們沒忘記,小時候在老屋老牆腳下板手腕比手勁,比輸贏。後來在人生坎坷的道路上奔跑,比出了各自的輝煌。

老屋門前有一方石板地面,為防泥土帶進屋,那是前輩從沅水河灘上挑來的卵石鋪就,與牆腳相連的幾塊石板地,更是小孩子們歡樂的戲場。

有一次,我一眼看到有一對姊弟在玩樂:姊姊手拿竹板,邊打邊有聲有色地說唱著。小弟弟在吹喇叭,因吹氣不足,一聲斷一聲地響著。雖然這竹快板與吹喇叭的合演搭配得很奇妙怪趣,但姊弟那自然專注的歡樂神態,把老屋區的許多小孩子都喚來了。我正好帶著當年最好的一二○相機,也就拍下了這「牆腳下的姊弟」(見圖)。

我沒忘記,那打快板的姊姊小名叫「小燕子」,吹喇叭的小弟弟叫「滾子」,就是如今還健在的八十八歲大姊和九十七歲姊夫的兒女。五十多年後的一天,我拿著這張陳舊灰白的照片給他們看時,已經退休的姊弟倆,驚喜地用發抖的雙手撫摸著照片,激動地哭了,他們說:「看看,我們現在頭髮都白了,白了……。」

是的,人老了,這歷史也老了但是老屋老牆和它牆腳下的歷史,是永遠也走不出小時候的回憶,走不出老人濕了熱淚的鄉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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