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打工的日子

還在念高中、大學的六、七○年代，看了不少趙寧先生寫的留學生打工的文章，他把勤工儉學的留學生活描寫得生動活潑、詼諧有趣。雖然當時家境相當窘困，但是趙寧先生的文章讓我對留學產生了一線希望。

大學畢業後，有幸申請到紐約州立大學石溪分校化學系的入學許可，除了免學雜費之外，每月還有三百元的獎學金，補助生活所需。雖然免了學雜費，還有獎學金，可是那張飛機票錢有可能是卡住自己的罩門。當時台灣最常見的個人融資方式就是標會，家父標會得來錢只夠買張到美國的單程機票。服完兵役，口袋裡裝著買機票剩下來的美金四十九元，懷揣著家父母及新婚妻子的祝福，以及自己的理想與夢想來到美國，開啟我的留學生涯。

雖然托福考得還可以，可是剛來美國，上課聽講還是有點力不從心。專心聽講則沒法寫筆記，專心寫筆記，則落下老師的講解，沒辦法，只好拚命開夜車閱讀文章或是看參考書。這種課業和語言的雙重壓力，迫使我集中全部精力，才能應付，所以沒心思考慮打工問題。過了兩三個月以後，才覺得壓力小了一點。

在石溪這個荒郊野外，沒有車根本哪裡也去不了，只能留在學校準備功課或到實驗室做實驗。領到第一個月的獎學金，立即寄了一百元給家父，幫助家父還標會的債款，另外又寄了一百元給新婚的妻子，聊表對她的歉意，她把這一百美元交給了岳父母。以後按月從我的獎學金中，各抽一百元寄給家父母及岳父母。

過了一陣子，一位工學院機械系的學長，來寢室問我有沒有興趣跟他去打工？原來他在學校附近的鄉村俱樂部（Country Club）中的廚房找到了打工的機會，而且需要不少人，我也急於打工賺錢寄給家父，當然立刻答應。於是呼朋引伴找了十多人，開了三、四部車子，浩浩蕩蕩開往石溪鄉村俱樂部。

負責廚房的領班交代了要注意的安全事項，學長則分配我們工作。有人負責把盤中沒吃完的食物倒掉，一部分人負責把碗、盤、刀、叉放上洗碗機，還有一部分人則在洗碗機的另一側把洗好的碗、盤、刀、叉從機器上取下，最後則有人負責把洗好的碗、盤、刀、叉分門別類放好，以便侍者拿給客人。我們動作快而且失誤少，老闆很開心，朝我們直豎大拇指，等客人少的時候，我們則可以輪流吃廚房提供的晚餐。

第二年，鄉村俱樂部迎來了一位重要人士，聽說是部長級別的人，我們在廚房忙得不可開交，沒時間去打聽。俱樂部人手不足，打電話給學長，要我們去支援，我們中午到達，一直忙到午夜才得回宿舍。這次俱樂部加發獎金，拿到支票時，我喜極而泣，因為離還清債務又更近一步了。

接著要畢業了，很多實驗等待結束，還要寫論文，忙得不可開交，只好辭去這個鄉村俱樂部的工作。在那裡體驗了打工生活，讓我頗有自食其力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