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事成雙二元鈔

一九八三年來美國，莫約七、八年後，才頭一次見過二元美鈔。那是陪來美觀光的親戚去賭城，收銀員在我們換錢找鈔時發現一元鈔不夠，問可否二元鈔代替，我與親戚結果都一臉鄉巴佬地點頭，滿眼新奇地端詳著找來的鈔票，引來收銀員一樣新奇的目光。

也是到了很久以後才曉得，收銀員通常不喜歡處理二元鈔，因數量和頻率都稀罕，所以傾向在找錢時尋機將它們找給顧客，省得結算時候麻煩。收銀機內的盒匣，曾經有一格是設計給二元鈔的，後因逐漸少用而形同廢止，以後連位置都被挪作他用。現今一般收銀員在收到二元鈔時，習慣將它跟五十元與百元鈔一起放在托匣底層，以防止混亂。

二元美鈔，在全球經濟大蕭條以前的年代，被視作是大額面鈔，發行量曾高於現今。然而不知怎的，在近代就是流通不起來。更一度因為使用率不高，在一九六六年時停產，十年後又恢復，並重新設計成現有圖樣，即正面是美國第三任總統湯瑪斯·傑佛遜的肖像（上圖，作者提供），背面是「獨立宣言」插圖（下圖）。

政府原本發行二元鈔的如意算盤，是希望替代一元鈔來節約印鈔與儲運的成本，據計算可在五年間節省兩千六百萬美元。可惜事與願違，美國人花現金總是莫名其妙地忽略了有此面值。而美國鈔票發行的流程，是國家印鈔局印完鈔票後儲放起來，然後讓各地銀行來舊鈔換新，流通量大的鈔款，銀行要求得頻繁，自然發行新鈔的頻率和印量就上升。二元鈔奇怪地成為所有紙鈔中汰換要求最低的一款。

來自各地的新移民，天天接觸和使用現金、卻從沒見過二元鈔者應該不少。我認識一位住在美國十年的拉美裔移民，竟是多年前從一齣韓劇中認識到該鈔票--鏡頭前特寫了一張被作為幸運符裝裱起來的二元鈔。

十五、二十年前，過農曆年給紅包為圖個好彩頭，特地去銀行領錢時要求新鈔，很容易直接在櫃檯前調得到二元鈔，據櫃員說鮮少有人要求，故有庫存。且一疊流水序號前後連貫的新鈔也很多，「嘎嘎新」的票子發紅包最適合，運氣好時，得到序號中帶有「八八」、「六六」之類的吉利數字，更是獨具收藏價值。華人多講「好事成雙」，在台灣包紅包，更有金額必須是「雙數」的講究。二元美鈔無論是在美或攜帶回鄉，都是負擔不大而具情意的「幸運符」，不管代表的是「雙喜」還是「勝利手勢」，其少見與特殊意涵，很難讓人輕易棄置。

面對不怎麼熟的新識，送一張二元鈔作見面禮也算非常夠意思，因為此鈔多只能親自去銀行換才有，或者，換不到時可以「特訂」，請銀行在調鈔票時特別要求多少數量的二元鈔，送到後讓櫃檯打電話通知提領。

華人移民多了以後，我發現兌換二元新鈔這件事似乎「內卷」了起來。起碼在我所居住的舊金山灣區，近幾年想直接走進銀行兌換二元新鈔多得看運氣，最後往往撲空，必須「特訂」之後十天半月再跑一趟，「好事成雙」變成「好事多磨」。甚至懷疑，銀行已以「團購」方式在處理此事。

二元鈔往昔從櫃員口中的無人問津，到每每年終聖誕前至農曆新年開年時的新鈔難求，櫃員通常給的答案已變成：「有是有，但都不是全新的哦！」美國政府意欲透過「兩元抵一元」來減少赤字舉措，有望再過個十年看看成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