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鮮亮麗的試衣族（下）
這天，郝麗又來律所，我們坐下來和她一起過一遍她負責的案子。此刻前臺接到一通找她的電話，她轉頭很不高興地厲聲對前臺說：「不是告訴過你們，任何找我的電話都說我不在嗎？怎麼又來找我呢？」新來的小祕書臉紅紅地低下了頭。
我看不下去就對郝麗說：「她是新來的，妳要人家幫妳講假話，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的態度吧！再說又有哪一個人在自己的工作單位不接工作電話？如果妳不願意接，我來替妳接，但是我是不會說假話的。」郝麗看到我要去接電話，連忙一把接過電話。只聽到她大聲回答對方，我這才明白又是來要帳的。
▋冒用父母名義申請救濟
這回郝麗是用她父母的名義，去向政府申請救濟金，稱她母親得了失智症，並謊報她父親的年齡，說他們都失去了獨立生活的能力。當申請批下來後，郝麗安然地拿了兩老的救濟金長達半年。郝麗萬萬沒想到政府跟蹤了這個案子，並派出調查人員暗中核查。結果抓了個現行，她的父母親都在一家越南超市打工賺錢。問了她父母，他們聲稱沒有拿過政府的救濟金。
眼下這通電話是社會調查員來找郝麗核實的，只聽到郝麗不客氣地回答：「第一，我平時不在這裡工作，以後不要再往這裡打電話找我了；第二，我和我父母早就斷絕來往，他們的事我不知道；第三，你們更不用去找艾迪，我和他本不是夫妻，也早已分手了，他對我來說什麼都不是。」在邊上聽到她隨口說著假話，我們每個人面面相覷，沒有一個人能像她那樣信口開河，滿口胡言。郝麗臨走前還不忘提醒大家，以後無論誰打電話找她，都要說她不在這裡工作。
郝麗有一陣子沒來律所上班了，找她的電話也慢慢減少。這天，同事範蘭悄悄地告訴我，郝麗在外面開了一家專為越南人服務的律師事務所，業務是主打人體受傷案，還有幫助客人找理由向政府申請救濟金和申請入美國籍等。
她邀請了一個在洛杉磯工作叫番笙的白人律師和她搭檔。處理人體受傷的案子是郝麗的強項，申請救濟金也是她熟悉的業務，申請入美國籍的業務是因為她認識一個公民審考的面試官。範蘭佩服郝麗做的生意都是在鑽政府漏洞，而我認為這種打擦邊球不是靠譜的事。但是她的生意卻不錯，賺得盆滿缽滿的。她又用安艾的名字買了兩棟房子出租。我們看到她過得很好既為她開心，更為她擔心。日子久了，我們和她的距離漸漸地越拉越遠了。
2001年冬天，有一天天黑得特別早，下班後我走出大樓，大門外面寒風凜冽，我裹緊外套徑自朝我的車快步走去。突然我被車邊探出來的頭嚇了一跳，那是郝麗，見她還是一身往日的大名牌包裝，但是衣服上斑點累累，已然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財源滾滾怎還需要幫助
她兩眼淚汪汪，對我重複著說：「求求妳幫幫我吧！我知道妳是個大好人。」我不可思議地看著她說：「聽說妳混得很好，事業一帆風順財源滾滾，怎麼還會需要我幫助呢？」接著，她說了她近幾年的遭遇：「半年前老公突然失蹤，後來發現他和已離婚的表妹在一起了，我們兩個當時沒有領結婚證，我們的婚姻是不受法律保護的。我曾經申請過破產而把一切的財產都放在他的名下，在法院說不清。還好艾迪良心發現，留了一間公寓給我和孩子們住。」
可是禍不單行，郝麗四歲的寶貝兒子去年突然高燒不退，而且燒燒停停地持續了一個多月，最後醫生確診是得了血癌。她真的不敢相信連連降臨到頭上的噩耗，她哭乾了眼淚，一路陪著兒子剛做完了化療、放療，現在兒子瘦得剩皮包骨很虛弱，她聽說中藥對恢復健康、調養身體很有效，她想請我幫她找一個可靠的中醫。
她的律所因為涉嫌欺詐，遭到政府查封，現在她和孩子們連生活都十分困難，靠著向政府申請救濟金和艾迪付給孩子們的撫養費度日。幸好有艾迪公司的醫療保險，才讓她的兒子保住了性命。想想她昔日的春風得意，再看看她眼前的淒涼可憐，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第二天我向律所主任律師請求讓郝麗回來上班，幫助她度過眼前的難關，這樣至少讓她和三個孩子都可以有口飯吃。郝麗如今淪落到如此狼狽的地步，善良的同事們也早已把以前對她的羨慕、嫉妒或恨意，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大家為她兒子湊了五百美元去看中醫。
從此，郝麗看上去踏實了許多，很少看到她再有以前的威風，很少聽到她再信口開河或吹牛打屁。她付出了十幾年的代價，這一跤讓她一下子跌到了谷底，把她從一個少女變成一個三個孩子的老媽子；從一個美麗女強人變成了面容憔悴的老保母；從一個百萬富婆變成兩袖清風的普通人。郝麗再也沒有時間和精力去試衣族中攪和了。
▋千算萬算不如老天一算
之前郝麗絞盡腦汁，機關算盡時時鑽漏洞，處處賺便宜，吃著自己鍋裡的，看著別人碗裡的。無論旅遊、度假、約會、工作面試、參加婚禮，她都會大手筆買一身昂貴行頭，用完後統統退回，最終目的只有一個：「免費享用一切。」連家裡的鍋碗瓢盆和被子都常常換新的。
最離譜是她買一條新內褲，卻把穿過半年的舊內褲退貨充數，店家也只能自認倒楣了。她把心思和智慧都用在怎麼坑蒙拐騙上，伸手去掏別人口袋做為自己免費享用。最後，她的精打細算像竹籃打水一場空，落得人老珠黃，窮途末路又回到為三斗米折腰的上班族行列，回到常人的生活中。真可謂千算萬算，不如老天一算。
這種沒有底線損人利己，時時算計，處處占便宜的作風，貪婪的野心一再膨脹直接傷害市場經營和誠信消費者的利益。「試穿族」這類惡性使用退貨權、誠信失分的買家，應得到相應的懲戒和限制措施，以維護商家的合法權益。而「試穿族」們也當及時收手，切莫心存僥幸，最終害人害己。
俗話說，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要老老實實做人，本本分分做事，踏踏實實過日子。憑自己的智慧和本事來賺取屬於自己合法合理的錢財。任何華而不實，只開花不結果，最終都會陪了夫人又折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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