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國小教師荒 改革刻不容緩

去年剛剛從一個因少子化頹敗的私立大學退休，自問才過知天命之年，尚能飯碗米糧，又因貪圖小孩的天真療癒臉龐，以及孔明車（腳踏車的俗稱）5分鐘的通勤時間；得知附近小學還有代課老師缺額，報名了不知第幾次的招募公告職缺後，成為該校的長期代課導師。

開學後面對教室內近30張嗷嗷待哺的小嘴，才重新學習如何用10歲小孩的思考方式講話，還要管理教室秩序、教他們正確使用掃除用具（他們連怎麼拿掃帚都不會）、講他們能理解的生活例子、提醒罹患注意力不足過動症（ADHD）的孩子用藥，還得與背景差異甚大的家長們聯繫溝通、幫家長協調父母雙親離異後個別接送孩子的時間…，這些都是少說需要3、5年才能純熟的技能，一下子卻得成為教師的必備技能；還好在教育界已待了20幾年，尚應付得過去。後來知道今年9月開學前，全國還有2500名教師缺額，有的學校公開甄選40幾次還補不齊人選，才知道原來自己的「身價」如此不凡。

教師缺額是政府因應少子化、避免未來減班造成教師超額，及維持人事彈性的措施；因此任用大量的代課、代理教師，的確是給二次就業的「尚能飯一族」們，一個延後老化、貢獻剩餘價值的機會。但人才招募本來就是在「寧缺勿濫」與「寧濫勿缺」之間找到平衡，在國中小教師需於開學後才能補滿的情形下，最後上任者的素質就會失控；不是下課時間要到樓頂「鬆一下」的老菸槍，就是需要帶在身邊安撫情緒、手把手親授講課技巧的小公主，學校必須把這些教師捧在手心，才不致因失去人力而遭到主管機關關切。

這對扛著大量行政工作的教師，和替其行為善後的同事來說是職場上的噩夢；讓經過多年專業訓練並通過考試的正式教師，或懷抱著教育理想而加入代課教師行列的新血們覺悟到，原來他們的同事可以這麼「落漆」、成為國中小老師的門檻如此低落。在教師職業受到之尊重與期待不斷探底的情形下，願意把基礎教育當作終身職志的年輕人勢必急遽減少，而還在職場上的資深教師們，也只願意不冒險、不擔責地等到退休資格屆滿，安全下莊。

少子化不是12天前才知道的，早在1984年起，總生育率已低於維持穩定人口的2.1人，之後持續下降至今，進入國中小、高中、大學的人口數，早在數年前即可得知，但如今「只要可以呼吸的」都能成為大學生；這些大學生畢業後也都可以成為國小老師，這是教育當局的失職，也是為政者短視近利的惡果。

缺少教師的現象，在入學學生不斷減少下終將消失，但這幾年要付出的代價，是學子們在不安穩、不專業、缺乏理想與熱情的環境中受教育。猶記大學時的基礎科目如物理學、邏輯學、心理學等，都是由學院中最資深的教授任課，因為「最基礎的就是最重要的」。若我們真認為國中小教育是重要的基礎，就應當盡速且盡力地改善當前這種亂象。

（本文取自11月25日聯合報民意論壇，作者為大學退休教授、國小代課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