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防川普「特拉斯時刻」…美債風暴已現端倪

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克魯曼（Paul Krugman）曾說：「就金融市場而論，業餘者談股市，行家則看債市和匯市，因為股市往往隨投資人情緒起舞，但債市和匯市較不受情緒左右。」美債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國際信評穆迪基於龐大的財政赤字導致美政府的舉債規模快速膨脹，進而推高利率及利息成本，甫將美國主權信用評級從Aaa下調至Aa1。穆迪降評一錘定音，三大信評機構全數調降美國債評級，再度引起市場對美債的恐慌。10年期美債殖利率則一度來到4.553％，長天期的20年期及30年期美債殖利率分別衝上5.052％及5.029％。

此外，由於川普要求共和黨議員通過減稅法案，結果，「一項大而美法案」（One Big, Beautiful Bill Act）在眾議院以1票之差驚險過關。然而，美國聯邦預算赤字勢必進一步擴增，估計到2034年底逼近3兆美元大關，不僅長天期美債殖利率聞聲再破5%，美元指數也跌破百，同時日、德、英公債殖利率竟罕見地齊飆。川普日昨又發文威脅，6月1日起將對歐盟商品課徵50％關稅，並點名iPhone若不在美國生產，就必須被課徵25％關稅，企圖干擾市場，卻恐怕也無法改變川普的「特拉斯時刻」。

由於擁有最高信用評等，美國公債長期被視為最安全的資產之一，提供穩定利息收入；市場動盪或股市下跌時，資金常湧入美債尋求避險，加上聯準會長期實施寬鬆貨幣政策、壓低利率，更增強了美債吸引力。然勢隨時轉，聯準會為抑制通膨，自2022年3月進入升息循環，導致新發行的國債利率大幅上升，債務融資成本急遽上升。目前，美聯邦總債務高達36.8兆，美財政部單是每年的利息支出即逼近1兆大關，占稅收的2成、GDP的3.1％，因而，美國政府就需不斷以「借新還舊」的方式，發行新債來償還舊債與利息；由於利率居高不下，將進一步推高融資成本，未來利息負擔成為難以承受之重。

有鑑於此，川普對外祭出高關稅、收取保護費以增加收入；另一方面又不斷施壓聯準會主席鮑爾降息，無非就是想壓低利率，藉以降低發債成本及利息支出。但市場投資人已對美國償債能力產生疑慮，對美元資產不信任，「拋售美國」風潮隨之而起。在此趨勢下，即便降息也難有效壓制殖利率升勢。再者，川普的關稅必然引起物價上揚，政府擴大支出也加速通膨壓力，反而迫使聯準會升息抑制通膨。由於美國公債被視為其他主權債的指標，美國債市動盪必然殃及全球市場，尤其是以美元計價、債務累累的新興市場經濟體，將面臨資本外逃和貨幣貶值的困境。

美前國務卿季辛吉名言：「成為美國敵人是危險的，但成為美國朋友是致命的。」如今「持有美元資產是高風險的」。金管會統計，台灣全體壽險業者持有美國公債部位高達5750億美元；而央行則持有近3000億美元部位的美國政府公債。還有，台灣ETF市場規模居全球前列，其中債券型ETF占比龐大，投資人熱中買進美債ETF，累計投入資金已逾730億美元。隨著美債價格重挫、美元走弱，加上拋售潮未歇，市場面臨進一步衝擊，帳面損失恐日益擴大。美債風暴已現端倪，亟須高度警惕。

（本文取自5月26日聯合報民意論壇，作者為淡江大學財金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