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鎮傳真／巧遇金字塔湖 沉醉縹緲「仙山」

遊罷鹽湖城前往雷諾市(Reno)途中，在80號公路上看到一個彩繪岩(Painted Rock)的路標，非常好奇，不巧時逢周日旅遊中心沒有開門，網上搜索亦不得要領，只好任憑導航器帶上了445號公路，誰知它卻將我們帶到了金字塔湖(Pyramid Lake)。

金字塔湖位於雷諾市東北35哩處，長26哩，寬4至11哩，最深處約350呎，南北流向，形似一個倒置的水瓢。它是發源於太浩湖(Lake Tahoe)的特拉基河(Truckee River)的自然終點，亦是派尤特(Paiute)部落保護區內的一個封閉的沙漠湖。

由445號公路左轉上了446號沿湖公路，頓覺眼前一亮，萬里無雲的藍天下，湖水如一匹藍緞向前延伸開展，純淨明亮沒有絲毫皺褶隱晦，兩岸層巒起伏，雖不夠雄偉磅薄，然峰面稜角線條分明，無數的藍色棱面巧妙地分隔了天與水，亦將眼前一切推入了藍色夢境。湖中有一小島，影影綽綽，惹人遐思，離它不遠的岸邊矗立著一座三角錐狀的岩石，小巧可愛。

經過一處岬灣，見有人玩船遂停車相問，孰料即使是當地人亦不知彩繪岩何在。繼續前行，遠遠看見湖上浮現著一排尖狀物，疑是湖上有仙山，決定一探究竟。前行不久柏油路面轉為沙石路，一排走鵑(Roadrunner)赫然橫列眼前，這些走鵑久聞其名卻從未見過，一直以為牠長得像松鼠或兔子，卻原來有翅像鳥卻飛不高，有冠似雞卻跑得快。

錐形石聳立 如門神護衛

一路追尋湖上仙山，總是可望而不可即，忽然看見前面有兩堆錐形凝灰岩(tufa)儼如「門神」，正守護著一條通往湖邊的石頭路，大喜過望下，忘了我們開的是休旅車，而非四輪帶動的越野車，顛簸了好一陣子還是離湖甚遠，依稀可見湖畔沙地上閒散的牛隻，湖上仙山卻看不清楚，遠望如一盆盆鑲了白圈的盆栽浮在水面上。

正猶疑不定剛好有一輛皮卡由湖邊往回開，連忙打聽前面路況，告知前面都是柔軟的沙地，我們的休旅車可能會被陷住，這兒手機沒有信號，遊人稀少，萬一出事可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向來藝高膽大的先生毅然回頭。這回頭的上坡路果然吃力，既要閃避坑窪又怕撞到尖銳的石頭，好在那人停在「門神」處，直到確定我們安全後才離去。

岬灣到沙灘 沿湖景多變

經此一嚇不敢再續往北行尋找彩繪岩，轉而南下專心享受這湖光山色。此處名為「戰士點」(Warrior Point)，在主路旁另有小沙石路可通往湖邊。這兒差不多位於湖的中點，蜿蜒的湖岸線形成許多半月灣，凹凸有致，益顯山清水秀。北眺湖上仙山，盡在虛無縹緲間；南望湖中小島，欲問蓬萊何處；直觀群峰，悠然見藍山。

時過正午，陽光斜射湖面，波光瀲灩，呈現出由深藍、藍綠、綠松石到翠綠的一系列顏色變化，愈近岸邊愈是清澈見底。這大片水汪汪的藍，不似寶藍鋒芒畢露，不像深藍詭譎多變，醇厚柔和如酒，教人不飲自醉。

不同的岬灣本有不同的景觀，在光影的撥弄下這一湖藍逕自衍生出不同的幽遠意境。湖面泛著數抹白光，彷彿月光輕撒如網，網住了一人一舟，不經意間為蘇東坡的名句「小舟從此逝，江海度餘生」做了最佳詮釋。

鹹水湖不鹹 盛產兩種魚

沿湖除了岬角、半月灣外還有數個沙灘及碼頭，可供游泳戲水和玩船。岸邊不時可見白色凝灰岩，上有孔洞如海綿，形狀各異，但憑各人想像可看出山羊角、哈巴狗、烏龜頭、仙女鞋、救生圈等不一而足，饒富趣味。

車過碼頭看到一排白色水鳥在岸邊歇息，不知是天鵝還是白鷺，不待開近湖邊成鳥已噗通撲往湖中，那長長的黃喙和喉囊剎時暴露了牠的身分，原來牠就是會捕魚的鵜鶘，此處亦名為鵜鶘點(Pelican Point)。當時不解這鹹水湖怎會有魚可捕？回來後查資料才知道金字塔湖雖是鹹水湖，但其鹽分只有一般海水的六分之一，因此盛產割㗋鱒(Cutthroat Trout)及翠魚(Cui-Ui Fish)，後者曾是派尤特族人的主要食物。

此外金字塔湖也是世界上最大的凝灰岩產地。凝灰岩的形成需要諸多條件的完美配合如穩定的湖泊、鈣源、高水溫以及穩定的基岩或基質。大約在2萬6000年至1萬3000年前，金字塔湖仍與周圍盆地的湖泊相連時，環境明顯地濕潤，當富含鈣質的泉水從金字塔湖底湧出並與湖水中已經溶解的碳酸鹽結合便形成了許多凝灰岩土丘。湖水顏色之所以特別的藍，即因水中含有豐富的碳酸鈣。

仙山真面目 凝灰岩沉積

我以為的湖上仙山，其實是位於湖西北端的針區(Needles)。這個地熱活動頻繁的溫泉區蘊藏著世界上最多的凝灰岩沉積物。我所看到的成排圓錐體只是少數浮出水面的凝灰岩土丘尖端而已，它身上的白圈則是由白色碳酸鹽形成的。可惜此區已不再對外開放，無緣一睹神祕的針區風貌。

南邊的湖中小島名為阿納霍島(Anaho Island)，是國家野生動物保護區，也是北美僅有的八個白鵜鶘築巢地之一。這裡不僅棲息著許多鳥類，還有許多罕見的野生動物如驢子、大角羊、山貓、野馬、山獅、叉角羚、郊狼和長耳大野兔等，奈何同為保護區，遊人不得擅入。

此湖的英文名字是由探險家約翰‧C‧弗里蒙特(John C. Frémont)於1844年命名的，源自湖中和湖邊的圓錐形或金字塔形凝灰岩土丘。在阿納霍島附近湖邊，始終吸引我目光的那個三角錐狀的岩石更因神似金字塔而得名金字塔岩。

與金字塔岩相鄰的是另一個不尋常的凝灰岩構造，稱為「石母」。它看起來就像一位坐著提籃的母親，是派尤特部落的聖地。湖周圍另有爆米花岩、印第安頭岩等景點，遺憾我們事前不知道，統統失之交臂。

偶然撞見這一湖藍，彷彿穿越了千萬年的幻境，湖上有仙山，人間有蓬萊。

派尤特人曾在此靠漁獲打獵為生，與世無爭，安然度日。豈料外來客喧賓奪主，將他們逼到了絕處，不知這一湖藍是否依舊能療癒他們的心頭創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