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生學簽遭撤恐被迫離境 校方給的理由讓她絕望

4月10日，就讀美國某大學的小格(化名)收到了來自學校的郵件，說她在美國的學生身分已被終止，須盡快離境。面對巨大變故的當下，小格第一時間回信給學校商定後續的課程安排，並開始尋找律師、通過社群媒體與面臨同樣處境的留學生取得聯繫。

在小格學生簽證被吊銷的一個月前，持有綠卡的哥倫比亞大學畢業生哈利勒(Mahmoud Khalil)，因在校園挺巴學運中擔任主導角色，遭聯邦移民及海關執法局(ICE)逮捕並拘留；自此，川普政府展開了一系列針對外籍學生的行動，在未給出緣由的情況下，終止了大量學生的留美身分。截至4月23日，由學校官方確認的簽證被撤銷學生達1818人，但美國移民律師協會(American Immigration Lawyers Association)估計，實際數據多達5000名。

與前男友爭吵 遭對方報警留下逮捕紀錄

正就讀大三的小格從未想過，自己會面臨如此境遇；她因成績優異，拿到了全額獎學金，也得以在大三提前畢業；目前，就讀金融科系的小格已獲得留美工作的機會；但在數年前，因與前男友的爭執，小格被指控家暴，因此留下了被捕紀錄。

當時剛入學不久，小格進入了一段不健康的情感關係中，一次與前男友激烈爭吵中，對方打電話報警，指控小格家暴，宣稱對他的人身安全產生威脅。警察抵達後，出於潛在家暴情形的安全考量，對小格實施了保護性逮捕(Protective Arrest)。

所幸小格將當時的爭吵過程用視頻記錄了下來，視頻裡能清楚地看到她與前男友之間隔著一定的距離，且體型差距懸殊，同時也有第三人在場，「所有細節都能說明，我完全不對他構成任何威脅」。檢方不久後撤銷了針對小格的指控，但逮捕紀錄卻留了下來。

小格的案件雖懸而未決，但她所在的學校已同意讓她通過網課完成剩下的學業，順利畢業；對於小格而言，最大的損失是失去在美工作機會；小格表示，校方列出了幾個她簽證遭撤的可能原因，其中一個是她獲得了獎學金，「我真的明白了什麼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在小格加入的留學生互助群組裡，每天都有新的人進群，也不斷有人退群，「那些退群的人大概是放棄了。」但放棄的究竟是上訴機會、留美工作、還是移民的美國夢，並不清楚。

移民律師：執業40年 遇過最難打的案子之一

紐約律師張驥遠認為，逮捕紀錄與指控撤銷應該區分看待，「對於學生持有簽證的要求是不違反法律，但有逮捕紀錄就說明存在違法行為，哪怕指控遭撤銷，這個論據可能不夠具有說服力。」他觀察到，目前學生身分被取消的學生中，通過上訴獲得法院下達臨時禁止令(Temporary Restraining Order)的，都是相對來說較無辜、沒有逮捕紀錄的人。

據張驥遠解釋，如今全美各州對於學簽撤銷的上訴理由，均為撤銷的行為違反第五修正案中「正當法律程序」條款，而針對此類上訴，法官通常會核發臨時禁止令，暫時恢復原告學生的身分。但該令的有效期僅為14天，雖有一次申請延期的機會，但後續過程還有聽證會、核發預防性禁制令(Preliminary Injuction)等步驟，在法官下達永久性禁令(Permanent Injuction)前，案件尚不能蓋棺定論。當前全美正進行的學簽撤銷案中，僅有核發臨時禁制令的案例。

張驥遠曾有幫助學生恢復身分的經驗，但在接到大量學生向他求助時，也感嘆案子棘手，「現在的政府不確定性太大，以前的經驗都沒用了」。起初，向張驥遠尋求幫助的只有個位數的學生，他在4月17日中午告知這些學生願意接手案子後，當晚就有189名學生加入相關聊天群組，可見受影響的人之多。

同樣，在加州執業的移民律師諾曼(Ron Norman)，一周內接到超過300名中國學生的求助電話，盡管並不是所有人都面臨簽證撤銷，但學生還是有如驚弓之鳥，害怕會因曾經的輕微違規紀錄而被驅逐離境，最終諾曼決定接下四名學生的案子。

「我執業40年，從未遇到過這樣的情況。」諾曼表示，他也曾經參與過數起極為複雜的大案，「但這是我從業生涯中數一數二難打的案子，因為我們這樣資源有限的小律所要對抗的是一個政府。」

在諾曼接手的四起案件中，學生們都畢業於名校，成績優異，且用學生簽證中的OPT身分在美工作；但他們之中確實不乏小格這樣曾有逮捕紀錄的學生，「只是有過輕微的違法行為，總要有人為他們站出來發聲吧。」諾曼說道。

起初，張驥遠也在猶豫是否要接下學簽撤銷案，因律師所要提交的材料需花費大量時間、根據學生的個案進行準備，且當前沒有一個律師有百分百的勝算；但最終，同樣通過學生身分留美的他出於同理心，願意為這些學生試一試，「作為律師，看到(取消簽證)這樣不合理的行為，還是想要糾正一下。」

在與多個學生交談後，張驥遠清楚地感覺到了留學生群體的恐慌、絕望情緒。他表示，大多數留學生都是20歲左右，涉世未深，在經濟不算太好的大環境中，已經陷入了對未來的迷茫，如今更是雪上加霜，「時代的塵埃落到每個人身上都是一座大山，更何況是這些特別年輕的學生。」

寄望立法與司法 制約聯邦行政令

作為民主體制的基石，美國憲法以行政、立法、司法三權分立，互相監督和牽制。而自總統川普上任以來，他發布的數項行政命令都因涉嫌違憲而遭到立法和司法機關駁回，但法治系統到底究竟是否有足夠的韌性來糾正他的行為，目前還未可知。

「很多挑戰法治系統的事情正在發生。」律師出身的皇后學院(Queens College)校長吳華陽(Frank Wu)表示，皇后學院所在的紐約市立大學系統中，也有17名學生面臨簽證撤銷的情況，「除了盡全力保護我們的學生外，我們也只能寄希望於法官以及司法系統，來支撐起健全的體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