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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裡的老貓很自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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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趙梅英
圖/趙梅英

阿公送的石斑魚肉質十分鮮嫩,但不能大口咀嚼,必須用舌尖仔細試探,挑出最細魚刺,並圈起了嘴唇剔除,再細細品嘗鮮美。聽見阿爸的話語,我茫然地點著頭,為這間老店終於迎來的新生表示樂見其成。

「老店面已經六十幾年了,站在旁邊新蓋的透天大樓旁顯得格格不入。」阿爸繼續說:「管委會已經開過多次協調會,老店不如整修改裝後出租,讓阿公住樓上,樓下收店租。這樣商圈的市容更整潔。」阿爸灌下一整罐啤酒,認真地說著。

這樣的話不知道阿爸已經跟阿公說過多少次了。阿公一邊餵巷口的老貓,一邊點頭表示同意。然而說歸說,老腳踏車店還是靜靜地站在那裡。

新的店面還沒一個影子,老貓照例每天黃昏過來找阿公寒暄,就像老鄰居。這市場裡的步調慢得像老貓的步伐,每一天彷彿過去的每一年,前腳剛走,後腳一陣子就這樣子繞回來了。年年月月、歲歲年年,老貓待在市場巷子口有多久了?沒有人知道,大家都認識牠,就像知道入口轉角的第三間,是一家賣雞蛋的雜貨店一樣。

直到這天下午,阿公突然跑來興師問罪,開了門就把阿爸叫了出去斥責一番。隨後我看見阿爸遞給了阿公一張通知單,他臉色馬上一沉,竟然舉頭望著天空發出長長喟嘆。

或許這一天總是要到來。阿爸懂得在這種場合應該要含蓄,機會終於來了,於是邀請阿公進門坐一坐,說是要泡一壺茶,坐下來講。

我不明白,他們這對父子即將進行什麼樣的世紀談判。爸爸叫我上樓寫功課去,但是他們在樓下泡茶的執壺聲響磕磕碰碰,把早春的青茶泡成黑普洱,顯得彼此的心緒混濁得像隔夜的茶湯。原本細緻的茶道藝術被爸爸的大手大腳,表演得像指揮交通。阿爸先喝了一口,忍住苦澀硬吞了下去。

「商圈需要更新。」爐火還沒開到最大,阿爸已燙壺繞了三圈,「已經被管委會檢舉太多次了,老舊的腳踏車擋到了巷口轉角。不如把店面整理一下重新裝潢,爸爸你住二樓,收租享清福好嗎?」

阿公當然聽得明白,但那不是他想要的答案。阿爸已經採取行動了,雖然只是搞點小動作,但已經來勢洶洶。

阿公的眉心皺得更深了,叼起一根菸,阿爸趕緊上前點燃。

「住了六十幾年,沒辦法說整修就整修 ,還需要一點時間整理。」阿公站了起來,抽著整支菸深深吸了一口,嘴唇緊閉,像是要憋死自己似的。最後無奈地長長嘆出,胸膛癟了下去、洩了氣。剩下的菸,用力戳在菸灰缸底部折斷。

我在樓上聽見鐵門「砰」地用力關上。

媽媽這時切來了兩盤水果,阿公卻已經離開了。爸爸跟媽媽說:前天叫妳幫忙找室內設計的師傅,已經找到了嗎?

「還在談價錢和看場地,但是得要看看阿爸的意思吧?」

「那間腳踏車店裡黑漆漆的,外面熱熱鬧鬧,裡面卻一點人氣都沒有。反正也就這樣子了,不如趁著商圈更新計畫,把老房子改頭換面。爸那邊我會跟他說去。」

這天放學回家,照例經過市場巷口轉角,看見阿公背對著馬路,蹲下身軀餵著老貓。他沒有看見我,而我對於阿公那天離開後的情緒一無所知。儘管明白爸爸和媽媽打的是什麼主意,但是滿腦子還是對阿公的虧欠。或許老貓是阿公現在最親近的家人,我刻意放慢腳步,從阿公身旁走過,艱難地從喉嚨擠出了一聲「阿公」,愧疚的。

阿公還是繼續餵著老貓,撫摸著牠的額頭。在貓兒也覷了我一眼後,聽見阿公「嗯」的一聲。

我聽那語調,不覺得是不耐煩。但從那突然靜止的動作,和遲疑地怔了一下,還是看得出那是面對外人才會出現的疏冷和懷疑。

老貓喵喵地叫了幾聲,吃飽喝足了,就蹲在阿公躺椅腳邊。傍晚的日市靜得像荒郊。阿公斜躺了下來,身旁的收音機不厭其煩地播著老電台。照例抽了一根香菸,這時我已經走遠了,還在盡頭轉角看著他,阿公看的卻是另一座大樓的方向。夕陽斜了下來,樓影越拉越長,終於覆蓋了老店,阿公和老貓住進了斜長的黑色陰影裡。

這天是阿公的生日,阿爸帶了一些啤酒和佐菜來找阿公。當然,還帶了特別的禮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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