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與海（一一）

就在這時，收到了寧寧發來的電子請柬，設計得簡約又溫馨。她要結婚了。

緊接著，她的視頻電話就追了過來，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媽，您看到了嗎？」

「看到了，真漂亮。」我由衷地誇讚。

「那……您會來嗎？」她小心翼翼地問。

我笑了，是那種發自內心的、釋然的笑。「傻孩子，這麼重要的時刻，媽媽怎麼能缺席。」

電話那頭，傳來她如釋重負、帶著鼻音的「嗯」聲。她說：「媽，我本來還擔心，您會不會覺得我太草率了。」

「為什麼要擔心？」我反問她。

「因為您以前總說，女孩子不要輕易嫁人……」

「那是媽媽說的老黃曆了，」我打斷她，看著遠方的燈火，「我現在只會說，房子是自己選的，門也是自己開的。寧寧，勇敢地去過你自己的生活，別怕。別忘了給你爸一家也發去請柬。」

掛了電話，我感覺自己身上最後一點無形的重擔，也卸了下來。那個曾經需要我用盡全力去呵護的小女孩，終於長成了可以為自己遮風擋雨的大樹。而我，也終於可以，徹徹底底的，只為林雅自己而活了。

7

講座後第二天晚上，蘇哲約我吃飯。他帶我來到南頭古城附近一家不起眼的潮汕菜館。店面不大，但一進門，那股熟悉的、混雜著滷水和海鮮乾貨的香氣，瞬間就把我拉回了三十年前。

菜一上來，我便楞住了。滷水鵝掌翼、蠔烙、普寧豆腐……滿滿一桌，全是我當年最愛跟著他去吃的那些「奢侈品」。很多菜在多倫多中餐館的菜單上，永遠找不到那種地道的家常味。

「你……還記得？」我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他。（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