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的悲哀（二三）

雖然做記者這些年，她採訪過不少遭遇家庭暴力的女性，也對那些女性非常同情，卻都是隔靴搔癢似的，無法感同身受。等到她後來深切感受到家暴痛苦的時候，已經和陳自明同居了兩年。

琀香不記得陳自明第一次動手是什麼時候，也忘記了是為了什麼，能夠記得的就是經過了將近四年的家庭暴力之後，她選擇了離開。

為什麼會堅持了將近四年才離開？琀香想，或許這也是身為女性的悲哀吧？她採訪過那些遭受家庭暴力的女性，沒有一個不是選擇相信，那個家暴的男人會停止打女人。可是呢？男人家暴之後的痛哭流涕，和咬牙切齒的保證，不過是不想讓女人離開的「表演」。過後，依舊會動手，一次一次，永不停歇地重複著。

琀香心裡很清楚，她不是不明白，家庭暴力一旦開了頭就停不下來。雖說每次動手打過她，陳自明確實也非常非常自責後悔，甚至劇烈地抽打他自己，跪在琀香面前，苦苦哀求琀香原諒他，不要離開他。

看著陳自明並非裝出來的極度的痛苦，琀香就會心軟，流著眼淚跟陳自明說不會離開，也願意相信他不會再動手。可是呢，也哭過，也誠懇地哀求過，卻照樣有下一次，永遠都會有下一次，只是不確定下一次暴力發生的時間罷了。終於，一次劇烈的家暴之後，琀香使勁咬了牙，跟陳自明說她要離開了。

離開的那天，琀香做了一桌子菜，「自明，我想，我們好聚好散。我謝謝你給了我幾年的美好時光，但我也不會原諒你帶給我的痛苦。是的，」她點點頭，直看到陳自明的眼睛裡去，「你不用再說什麼了，也不用再保證什麼了。」（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