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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剛剛退休的媽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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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123R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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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喊退休喊了五年,終於,在疫情過後的第三年,她正式離開繁重的工作,回到家裡。媽媽這輩子實際上班的日子是四十年又九個月。雖然我剛換了新工作,需要表現,可媽媽的退休,我無論如何也要飛回天使城,為她慶祝一番。

幾天後的一個早上,我陪著媽媽走在天使城站滿棕櫚樹的街道上,這是以前媽媽無數次開車送我上學經過的路。一年多沒見,媽媽的變老肉眼可見,讓我心頭飄過幾縷惆悵。對她身上那件棗紅色外衣,我的記憶可以上溯到小學一年級──不,上溯到我的想像力之外!

就像以前每一次我們一起散步那樣,媽媽的高興溢於言表,一路碎碎叨叨,自然也少不了追問我找女朋友的事。每次媽媽問起,我都感覺尷尬,因為又要讓她失望,失望後還要採取行動。果然,媽媽問了:「要不媽媽請以前那位同事幫忙找找看?」

我本來就不相信別人介紹這種事,媽媽這樣的費心,讓我有負疚感。我輕輕回說:「謝謝媽媽,不用了。」

「那怎麼辦,還要拖多久?」媽媽有點失落。

我語帶安慰地說:「不會拖久的,這事已經有點眉目了。」

我善意的謊讓媽媽頓時眼裡放光:「有眉目了?是怎麼樣的女孩?」

我只好搪塞:「挺好的女孩。媽媽不用擔心,我自己會安排好的。有新進展,我再告訴您。」

第二天,爸爸一早去建築工地上工。爸爸比媽媽小兩歲,身體還不錯。我和幾年沒見面的初中同學相約,到一家年輕人喜歡的咖啡店喝咖啡。出門前媽媽告訴我,她要去食品雜貨店買東西,中午給我做好吃的。

喝完咖啡回家,媽媽還沒有回來,我覺得有些意外。我和同學足足喝了兩個小時咖啡,媽媽在小雜貨店買東西應該不至於這麼久。我打開電視,裡面正播放和凶殺案有關的檔案片,畫面有些陰森。我轉到另一台,那裡正在演脫口秀。我一邊看,一邊給媽媽打電話。沒有人接,我皺了皺眉頭,給爸爸打電話。

爸爸電話背景音是叮叮噹噹的聲響,他扯著嗓子對我說:「你媽她一般買完東西就回家,沒別的地方去。」我聽完,更覺不放心。遠處隱隱聽到警車的笛聲,我告訴爸爸,我要去那家食品雜貨店探個究竟。

小店離家也就六分鐘車程,我到的時候,驚見店門口拉著黃色的隔離條。兩輛警車閃著警燈停在那裡。街對面不遠處還停著一輛救火車。不用說,這是「九一一」的陣仗,救護車應該是先離開了。

周圍有不少圍觀的人,我繞店轉了一圈,沒看到媽媽的影子。店門進不去,我便問身邊圍觀的人:「出什麼事了?」那人告訴我:「有人持槍在這裡行凶,打到人了。這不,救護車剛走。」

我耳朵轟的一響,急問:「都有什麼人被打到了?」那人搖搖頭說不清楚。這時,他身邊一個清潔工模樣的人說話了:「至少有三人受傷,一男二女。裡面地上還有一灘血呢,都圍起來了,不讓進去。」

我腦海一陣暈眩,平時只在電視新聞看到的危難,這回真切地降臨自己的生活圈。這可怎麼辦?我掏出手機,再次給爸爸打電話,告訴爸爸,這裡出事了,情況不妙。

電話那頭,爸爸停了半秒鐘,說了句:「我馬上過來。」便掛了電話。

爸爸開著他的皮卡車急急趕到。「我先回了趟家,你媽媽不在家裡。」爸爸氣喘吁吁地說。我憂心忡忡。問清楚救護車去了天使醫院後,我上了皮卡車,坐到爸爸旁邊。

這條路,昨天我剛陪媽媽走過。媽媽是一個保守謙和的步行者,在路口碰到有車,總是繞到車後面過馬路,盡量不干擾開車的人。碰到路窄,路旁又有停車時,她總要等到沒車來往才繼續走。「媽媽,車要讓人的。」我說。媽媽回答:「謙讓一點,又沒壞處。」

車開動後,爸爸一句話都沒有,神情冷峻得讓我心頭發顫。記得我念三年級那年,媽媽出了場車禍,爸爸也是這樣開車帶著我趕去醫院。當時我八歲,連問了幾句:「媽媽要緊嗎?」爸爸吼了一句:「你問我,我問誰?」一下子把我吼靜默了。今天,我沒問類似的話,也不吱聲。倒是爸爸自己說話了:「天使醫院,就是你出生的地方。」

我看了爸爸一眼。爸爸應該知道我知道這個。這時刻重提這件事,是爸爸一時記不清了,還是為了給我也給他自己減壓?我下意識地回應了爸爸一句:「是,他們醫生水平很高,醫療技術很好的。」我說這些話的口吻,很像媽媽。其實媽媽生我的時候,並沒有動到什麼技術,我是自然產,不是剖腹。

我還記得,小時候,媽媽不只一次跟我說過:「生了你這個美國小公民,爸爸、媽媽都很高興呢!」爸爸在旁邊,倒是沒有附和,但看得出來,爸爸心裡是美滋滋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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