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落花棚（七）

惠芬一邊揉眼睛，一邊示意安東年關門，「實在是太冷了。」她說。

安東年走前幾步小聲說：你看起來像個正在逃難的災民。惠芬說：「我剛剛做夢夢到你，你就來了。」

他們是中學同學，還在學校的時候，青梅竹馬過一陣子。「夢見安東年」這個橋段，她十多年前就開始用了。他們最終沒能在一起，是因為青春期的安東年意志不堅定，被班上另一個女生，即他現在的老婆捲走了。中學時代，安東年身體健碩，虎頭虎腦，家裡又有一間工廠，很受女生歡迎。

惠芬往後挪挪，示意安東年在自己身邊坐下來。安東年說：這樣太曖昧了，讓人家看見不好。

「你身上好香！」惠芬說。

安東年笑笑說：「我用了點嬰兒潤膚露。」

「你看那邊，」惠芬指著桌面上她最得意的幾棵花，「來一下，你挑一盆走。」

過了好一會，安東年才轉過彎來，笑笑說：那我比小姐包夜還要貴！

「在我的心裡，你是無價之寶。」惠芬說。

只花了一會兒工夫，安東年便得到了他夢寐以求的一盆花。惠芬還說，他是無價之寶，他沒有理由不得意。他一邊跟惠芬聊著閒話，一邊想著他們小時候的事情。那時，惠芬住校，安東年吃住在舅舅家，常帶零食回去給惠芬。

晚自修後，他們去到黑暗無人的操場，有時會拉一拉手。談論得最多的是班上有趣的事、老師的壞話，或者誰跟誰怎樣了。沒親過嘴，最出格的是抱著親了一下脖子，是安東年從後面抱著惠芬時親的。抱上後安東年發覺自己衝動得離譜，慌張而且尷尬，嚇得馬上就鬆開了手。沒想到這麼一鬆手，十幾年就過去了。

惠芬對夏天時給安東年家搭大棚的師傅印象深刻，問他要了師傅的電話。（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