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扮仙(上)

可樂王/圖
可樂王/圖

藝術節辦在文化資產園區,酒廠舊建築搭上充滿活力的彩繪,讓我一個才來台中兩年的人,無法想像從前蕭條的樣子。進會場前,沿途貼著各式倡議獨立建國、自由民主的海報,旗幟在春天的空氣中飄揚。舞台融入一個老建築再生的空間,主辦方在鐵皮屋頂下懸掛各種花花綠綠的布條,貼滿仿通緝令的議題介紹公報。

樂團主唱走上台時,台下人群還若有似無,直到他唱起那些寫給土地的歌。

「哇,他打通鼓沒有用爵士鼓的手勢,真講究!嗩吶竟然不是常見的二號吹,而是噠仔欸,符合道場的意象!」我在心裡暗自驚嘆,該樂團常以北管元素加入演出中,雖然在我眼裡有些生疏,但比起許多將傳統樂器拿來亂打,宣稱創新的樂團,他們算是對脈絡很有掌握的了。

一沒留神,身邊的人已經開始搖晃頭部,開始舉手高呼,舉起各種紅色底黃色字的毛巾、布條,隨著音樂擺動。他們拿著啤酒在舞台前不遠處跳舞,台上主唱鼓動大家舉起手、舉起毛巾、舉起土地上的正義。

「拜請……」他開口。自由、民主、人權、自由、民主、人權……前呼後應的尖叫聲撕裂肉體迸出,眾人的呼聲衝撞舞台,刺痛我的耳膜。

走出活動會場,心上餘留的震動還在迴響。隔壁倉庫是個瀰漫著慘白燈光的畫展,人潮相較藝術節少許多。不過數步,會場傳出的聲音已十分模糊,主持人用台語要大家珍惜自由、爭取權利,縱使我一聽就知道她不是母語使用者。

回到宿舍,我一邊整理我的嗩吶,一邊滑著Y學姊的限時動態。破碎的時間軸中,充斥著片段的演出影片。隔著螢幕,舞台紅色的光依然將轟鳴和壓迫感迎面送來,直到幾秒後畫面突然變得柔和,「這是最後一篇了,希望大家都可以勇於追求正義,捍衛土地的價值。」她寫下,下方當然,也附上了羅馬字台語的版本。

我背著嗩吶包出門,對面床上的學妹抬起頭來瞥了一眼。

綠空廊道是台中鐵路高架化後,重新劃設的一塊帶狀休憩區。阿銓說,他都快找不到地方練嗩吶了,「每次都去重劃區餵蚊子。」他總無奈地說:「然後路過的人就會問,你是學國樂的嗎?這是西索咪在用的嗎?」傳了一個翻白眼的貼圖。他看了綠空鐵道附近的環境後說,欸,這兒感覺可以,妳可以對著建國路吹,反正四線道,應該不會被趕、被罵。

所幸傍晚時分都是老人,有個散步的伯伯靠近:

「唉唷,不錯喔!妳這是學校的嗎?」

「呃,這是北管的。」

「妳不是某某高中的嗎?」因為我穿著制服,他這樣問我,「對啊。」

「啊妳們學校不是也有人在學這個嗎?」

「對,呃,我們這個是北管的,跟國樂不太一樣。」我尷尬地回答著,他說很好、很棒、加油啊,然後緩緩離開。

早知道就別那麼快在阿銓翻白眼之後,傳大笑貼圖了。

晚上九點的南屯路,店家的鐵門多已拉下一半。除了捷運沿線的住宅高樓,燈火還死白地亮著。

大師兄在廟裡忙前忙後,招呼大家,阿銓叫我幫忙排椅子。「上元排場基本上只要是館員,都有義務回來,所以這應該是一年中人最多的一天。」阿銓邊牽著音響線邊說。

桌上擺滿了供品,阿銓說他小時候廟裡都會拜全羊,現在只剩麵粉的了。麵粉羊被貼上眼睛、畫上鼻子和嘴巴,軀殼卻是空的,只有一副塑膠骨架,纏上滿身的膠帶。

四十個人圍坐一圈,我們焚香後開始扮仙。「瑤池金母法無邊,蟠桃一熟幾千年。」瑤池金母念道,設宴款待八仙,八仙帶著各種珍奇寶物,接連上場祝賀。除了曲牌旋律不同,唱詞意義是那麼相近,而白鶴、青鸞更是未曾在我生命中出現的祥瑞神獸。在嗩吶的喧鬧聲中,我唱著「拍掌下丹霄,正庚星」,廟裡零星進來一些人,拍了幾張照片,又從同一個門離開。

慶賀啊慶賀,阿銓總這樣說:「妳唱到飛起來都沒關係,因為這是大日子。」我說晚上十一點好想睡喔,他尷尬地笑了笑。

一炷香,過子時,劇情急轉至〈封王〉,故事是韓擒虎將軍降順北蠻,受封領賞的過程。超無聊的,一點情緒都沒有,阿銓都這樣說。我說年輕人哪,難道你對升遷、財富自由沒有嚮往嗎?他撓了撓頭:「妳知道我要七十年不吃不喝,才買得起一間外埔的房嗎?外埔喔,還不是南屯。」線香的煙充滿我鼻腔,一開口總是免不了吞下好幾口煙。妳身上為什麼一直有一個廟的味道?同學常這樣問我。

排場結束後,我問唱扮仙戲唱了四十年的師叔,為什麼要扮仙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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