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老照顧

我的朋友瑞八十幾歲了，他和妻子退休後搬到亞特蘭大（Atlanta）定居，他們的子女中有兩個住在附近，但瑞卻獨自照顧失智的妻子，照護的壓力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不幸的是，瑞自己也有許多健康問題，例如他現在外出需要靠輪椅代步。即便如此，太太的失智每下愈況，他一星期還得開車帶太太去做三次復健。

平時瑞需要做菜、買菜和清潔家裡，包括陪伴妻子說話和照顧妻子，這些工作就算對一般人來說也很累。而瑞以前是牧師，專職是在教會證道和對教友的軟服務，對這些家事並不熟悉，雖然已經做了許多年，仍然感覺吃力。

瑞告訴我，「我的兩個女兒假日會來幫忙照顧他們的媽媽，讓我可以喘息一下，但這樣還是不夠。」對一個八十多歲的人來說，自己都已經是自顧不暇了，哪有體力和心力照顧同樣八十幾歲且失智的太太呢？

每次我和瑞寫簡訊或打電話，他總是像牧師上台做報告一樣，一五一十地娓娓道來太太這星期的發展如何，上星期還比較好，會不會下星期更具挑戰……？

八十幾歲的人照顧八十幾歲的人，幾乎已經成為目前的常態了。以前的人總是要求媳婦去照顧公公或婆婆，問題就解決了；如今時代改變，年輕人搬離老年父母到更遠的州去工作和定居，萬一老年父母需要及時幫助，根本派不上用場。

以我居住的社區來說，就有兩戶台灣早期的留學生，一戶是八十幾歲的太太照顧九十幾歲的丈夫。這個朋友告訴我，九十幾歲的丈夫做了一個心臟支架的手術後，讓她疲於奔波於醫院和家之間。她說，「我都沒有生活品質了。」

這是不難想像的，即便她也聘人幫忙照顧，但畢竟自己也八十多歲了，很多事情還是做不來。他們的兩個兒子都在別州當心臟外科醫生，我建議他們最好搬到其中一個兒子家附近，就近有人關照，至少心理上也有個依靠。

另外一戶也是八十多歲和九十多歲的夫妻。九十幾歲的丈夫因常做院子的體力工作，不但健康且身手矯捷，反倒是太太才八十多歲，換了膝蓋後，健康很不穩定，常常進出醫院。他們的情形和前一對夫妻相反，是九十多歲的丈夫照顧八十多歲的太太。

但這戶首先面對的是開車問題。可能因為視力不良或反應遲緩，太太發生了車禍，把一部車撞得稀爛。本來他們以為我先生退休了，可以就近接送他們就醫，但我告訴他們，每個家庭有自己的生活和計畫。後來他們考慮了一番，年紀已經不允許他們開車自如了，就改叫Uber接送，解決了就醫的交通問題。他們也開始聯絡住在附近的女兒假日幫忙他們上超市買菜，至於在史丹福大學（Stanford）教書的兒子因為住在加州（California），遠距離幫不上父母的忙，只能作罷。

老老照顧雖然成為長壽時代的必然，但其中的困境比中年照顧老年更艱辛。你想好了，將來老了，需要照顧自己，還得照顧你的配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