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發糕

農曆新年（Lunar New Year）從二○二四年起，成為加州的州定假日，可見農曆新年受到政府和居民們的全面重視。臘月開始，過年必吃的食物例如年糕、核桃糕、冬瓜糖、南瓜子、開心果、紅白生仁糖、鳳梨酥等，早早就在華人超市開賣了。到超市逛一圈，每樣食物看起來都很討喜也美味，恨不得統統買回家。

過年時，我通常會製作蘿蔔糕和發糕，今年也想要比照辦理。意外地發現，舊金山灣區（Bay Area）華人超市的發糕種類很多，有大有小，顏色亮麗吸引人，售價是美金五元八毛，十分合理，於是我挑選了一盒裝有六個金黃色的發糕，準備去結帳。本來想把這盒發糕放在購物車上，但是看一看結帳區近在咫尺，我就左手推著購物車，右手拿著發糕，迅速前往收銀台。

誰知道，右手沒有握住發糕盒的重心，加上手勁過大，竟然硬生生地把塑膠盒給壓破了，眼看六個發糕就要滾出塑膠盒，我迅速地將左手從購物車把手抽離，助右手一臂之力，為減緩重力加速度作用，從右到左，順勢地畫了一個拋物線。雙手總算在距離地面約莫一英寸處，合力托住塑膠盒，雖然六個發糕已經東倒西歪，所幸沒有滾出殘破的盒子之外。

我小心翼翼地將六個發糕，整齊地收納在破裂的塑膠盒中，然後再輕輕地放在購物車的架子上，緩緩地推向結帳櫃台，加入排隊陣容。

就在排隊過程中，稍微獲得喘息機會，才仔細回想之前發糕掉落的驚險畫面，不知道是否有人注意到我的舉動呢？大庭廣眾之下，我竟然連一盒發糕都沒有拿穩，還當場演出乾坤大挪移的花招，不知情的人，可能會以為是耍特技，或是故意在搞破壞。想到這裡，從脖子到臉頰不由自主地感覺發燙，恨不得有個地洞讓我鑽進去，然而此時，我卻得站在排得長長的隊伍中，等待結帳，真是煎熬。

心中有疙瘩，一分鐘的等待就好比一小時那麼漫長，總算輪到我結帳。我低著頭，漲紅臉頰，捧著六個發糕連同破裂的塑膠盒，緊張地送到收銀員眼前，準備刷卡付款。

此時收銀員突然開口說話：「這盒發糕剛剛是不是掉落到地上呢？」我靦腆地回答：「不好意思，是我的疏忽和過錯。」收銀員緊接著說：「沒關係，這盒發糕我收回，妳先結帳埋單，然後再去貨架上挑選一盒妳喜歡的發糕帶走。」

收銀員竟然不計較，還處處為顧客設想，真令我喜出望外又感到過意不去。因為塑膠盒破裂，發糕差點落地的局面，是我一手造成的，不是嗎？靜下心來仔細想想，華人超市人來人往，人多事雜，自有其商業行為準則，收銀員訓練有素、見多識廣，應變能力佳，如果我一直糾結此事，真像是不智之舉。

所以把念頭轉個彎，無須堅持己見，退一步海闊天空，恭敬不如從命，身為顧客的我，接受收銀員的指示行事就對了，帶回一盒金光閃閃的發糕，當成農曆春節拜拜之用，豈不是美事一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