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那條街(上)
那是留在我童年記憶中的一條街。說它是街,其實有點誇張,它不過就是一條百來米長的便道,上面鋪了些比較平整的亂石而已。因為兩邊分布著不少人家,他們把這叫做街,周邊的人也就都這樣叫了。
那條所謂的街,雖然只有百來米長,並且很窄,但在我童年我眼中,那條街不但很長很大,而且很不簡單。那是因為,村裡兩家店鋪都分布在那裡,一家是雜貨鋪,一家是藥鋪。
讀小學時,那條街是必經之路,因此每天都要經過那兩家店鋪。經過雜貨鋪時,雖然我很少有零花錢,但總是忍不住看看裡面。我還沒有櫃台高,櫃台前面擱著一塊踏板,我便站在上面,努力把頭伸出來,裡頭有糖果、麻餅,都是我喜歡吃的東西。賣雜貨的人很神氣,見我伸出頭在看,便冷硬地喝斥:「沒有錢買東西,有什麼好看的?」於是我趕緊從踏板下來,向學校跑去。我想,當賣雜貨的人真好,鋪裡那麼多東西,想要什麼就拿什麼,怪不得那麼神氣。
過了雜貨鋪便是藥鋪。抓藥的是一位中年婦女,和賣雜貨的不同,她為人隨和,脾氣很好。盡管這樣,但我很不喜歡藥鋪,當然,不是因為那是抓藥的地方,而是藥鋪裡養了一條狗,那條狗看起來很凶,聽說還會咬人。
村裡很多人都很怕那條狗,當然我也不例外,去上學時,我最怕經過那裡。不過我覺得,很多人不僅僅是怕狗,更多是對牠的主人的敬畏。狗的主人是大隊支書的兒子,抓藥的是他老婆。在我們眼中,支書是當地最大的官,看上去很威嚴,他的兒子自然應該敬畏,由此延伸到了狗身上。
不過,我真的是怕狗,到了那裡先遠遠看好,狗在不在門口我才過去;要是在的話,我就停下,等著熟人給我趕狗。有時看見狗不在門口,等人過去時,牠冷不丁竄出來,把人嚇個半死。不過還好的是,只要站著不動,牠在人身上嗅幾下便走開了,不會咬人。還有,凡是給過牠飯吃的人,不管過了多久,都不咬他,我覺得那狗那挺講義氣的,總想弄點飯給牠吃,可惜一直沒有機會。不過我也從未被牠咬過。
雖然村裡僅有的一家雜貨鋪及一家藥鋪都分布在這裡,但真正能被稱為街,那是因為大隊部也設在這裡。在雜貨鋪和藥鋪的另一頭,有一座大禮堂,大隊部就在禮堂樓上,可以說是全村的最高權力中心了。禮堂的正廳很大,可容納幾百人,是全村開大會的地方,裡面設有主席台,威嚴的支書就是端坐在上面講話的。
不過禮堂更多的是用來放電影,因而我很喜歡它。放映機是支書兒子買的,去看電影要買票,小孩沒錢,於是我們便想著逃票,主席台下面是空的,我們早早藏到裡面,電影放映以後再出來。開始這招挺靈,被發現後,每次放電影前,支書的兒子都要把我們從裡面揪出來。
這樣不成,我們便另想辦法。買了票的大人可以帶一個孩子進去,我們便在門外守著,看到認識的大人,便叫他帶我進去。萬一沒有熟人,便大搖大擺跟在大人後面,居然多次成功混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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