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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障老翁中樂透兩個月花光 更大壞消息等著他

繽紛北極光 南加人今晚明晨有幸重睹芳華

杜鵑花中的毛宣隊

杜鵑花開季節,網上偶然看到航拍「貴州百里杜鵑」,那種美,令人震撼。有專家說,貴州綿延百里的杜鵑花,地球上獨一無二。沉醉在航拍無垠的花海,不禁想起五十六年前文革中一段往事。

一九六七年春,我參加貴州省財政廳組織的「毛澤東思想宣傳隊」,在預算處俞紅國處長帶隊下,赴貴州省黔西縣金坡公社工作、勞動。宣傳隊的任務,就是宣傳「三忠於」、「四無限」,宣傳「老三篇」,號召人人讀毛主席語錄「紅寶書」,教大家跳「忠字舞」,要求大家每天向毛「早請示、晚匯報」……。

一九六六到一九七一年間,毛語錄滲透人們日常生活,理髮、購物、餐館吃飯,都要用毛語錄做開場白。一次趕場去飯館吃「滑麵」(只有幾點油星的素麵條),我進門便說:「最高指示,須知,我國有六億人口,吃飯是第一件大事」,然後坐下吃麵。而大多數農民,則用「為人民服務」這句簡單、好記的語錄。

宣傳隊員被分別派往生產隊各村農民家中,白天跟農民一起下地勞動,晚上則開會宣傳毛思想,天天如此。

我被分配到金坡公社所在地,地處「百里杜鵑」中心的金坡生產隊。春末夏初,漫山遍野杜鵑花怒放,宛如人間仙境。花,是無比的美麗,但每天疲勞加饑餓,讓我滿腦子想的全是睡覺和吃飯,那有什麼心情賞花。

我搭伙的農戶,是一家比貧農經濟狀況稍好些的「下中農」(中農分下中農、中農、富裕中農三等),家中兩夫婦都是三十多歲的強勞力。白天,我們一起下地勞動,每天的勞動強度都非常之大,一日三餐,卻只有包穀(玉米)飯吃。

金坡丘陵地貌,基本沒有水田,農民一年到頭主要吃包穀,兼以稗子、紅薯等雜糧。幹活勞累,油水太少,餓得很快,吃飯就成了一天最幸福的時刻。那時,我覺得包穀飯吃起來特別香,正印證了小時候母親所說,「餓了吃糠甜如蜜,不餓吃蜜也不甜」。

要說大米的營養,不如包穀,但卻比包穀好吃很多,窮人一年到頭吃雜糧,自然嘴饞白米飯。記得從黔西嫁到貴陽的孩子大舅媽曾說,城裡貓都有大米飯吃,死了,變貓也要到城裡來。當時,每頓包穀飯,我要吃兩大碗,而男主人要吃三大碗,算下來,他一天要吃六斤包穀。

就在這整日饑腸轆轆的時光,一天下午,我走訪一戶農家,進屋時,五十上下的老倆口,正畢恭畢敬站在毛畫像前做「晚匯報」。兩老按慣例先祝毛主席萬壽無疆,然後,搜腸刮肚向主席匯報當天的勞動,走完了過場。那時,淳樸的農民對我們這些城裡來的「幹部」很好,兩老當下招待我吃了一頓臘肉炒香椿芽,是記憶中在貴州幾十年吃得最香的一頓臘肉,至今不忘。

白天的勞動已經讓人疲憊不堪,晚上毛澤東思想宣傳的「重頭戲」更讓人勞心費神。開會地點,在生產隊一大間簡陋的茅草房,屋裡點著桐油燈,燈光昏暗。會議由生產隊長組織,我負責主持,每家至少派一人參加,否則當日工分全扣。

開會時,先評工分。一天勞動記一個工,一個工最高十分,婦女工分要比男人的少;年終結算,按工分分配糧食。一個工分大概值一毛錢,一天的勞動值一塊錢左右。

評完工分,我開始做宣傳,內容無外乎要讀毛的書,聽毛的話,按毛的指示辦事,加上一些所謂國際、國內形勢,諸如:台灣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我們一定要解放台灣;世界上三分之二的人民正受壓迫,要用毛思想號召他們起來鬧革命;帝國主義一天天爛下去,我們一天天好起來……。

我這邊唱著「獨角戲」、講著「大道理」,會議室昏暗燈光下,躲在暗處的男人們鼻鼾聲此起彼伏;婦女們則手中捻著羊毛線,背上背著孩子,口中嚼著柴火灰烤出來不開花的「啞包穀」做晚飯,時不時雞嗑米般打打瞌睡;更有嬰幼兒銜著奶頭躺在媽媽懷裡睡覺。男男女女幾十口,又累又睏,只等隊長宣布散會。就這樣,日子一天天艱難過去,預計一年的毛宣隊,突然提前近三個月匆匆結束,機關招回我參加「文化大革命」。

回家當天,我心裡嘀咕,為什麼突然要我提前回機關?看當時的形勢,憑多次政治運動練就的嗅覺,我深感大事不妙。當晚,夜深人靜孩子睡下,我拿出自己二十多本日記,和太太一起,將那些可能招惹麻煩的篇幅撕掉,躲在廁所裡一頁頁焚燒。

隨後,又將幾十本中外名著,包括「紅樓夢」、「水滸」、「三國演義」、「家」、「春」、「秋」、「高老頭」、「兩姊妹」、「少年維特之煩惱」、「普希金詩集」等,連夜送到大舅家。大舅是搬運工人、共產黨員、太太的親哥哥,放在他家比較安全。

兩件事做完,心情稍安。

不出所料,第二天一早,機關革委會派出三人前來抄家,將我的日記,還有我在「海岱中學」班級同學穿著校服的團體照一起抄走,並將我帶到機關大樓,跟「走資派」一起軟禁起來。當晚,我們在一間大辦公室打地鋪。第二天早起,發現大樓二、三十米的走廊,貼滿批判我的大字報。儘管日記我撕掉了很多內容,但仍有不少被抄下貼在牆上,包括我學習劉少奇「論共產黨員的修養」的心得,對電影「早春二月」做的評論等。

想不到,毛澤東思想宣傳隊的解散,是我失去自由的開端。文化大革命對我的迫害,至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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