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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流」的故事(上)

我父親今年七十七歲,是一代「盲流」大潮中的小小個體。

一九四五年十一月,父親出生在甘肅酒泉、黑河之濱的一個寬裕家庭。他還在上學時,「大煉鋼鐵」開始了,大家都在食堂裡吃大鍋飯,饅頭不定量。都說糧食多得吃不完,誰還吃粗糧呢,蕎麥、小米被遺棄在地裡。然而很快存糧殆盡,一九五八年冬天,食堂被解散。

一九五九年,吃的麵糊糊愈來愈稀。一九六○年大饑荒最嚴重之際,村裡很多人餓死了。他餓得沒有力氣坐起,只能躺在炕上,漸漸地手和腿不能動彈,腿腫得發亮,只有頭可以稍轉一下,但意識十分清醒。最後他餓得昏迷了兩三天,迷迷糊糊中,聽到來訪鄰居的聲音:「不行了,準備吧,埋了吧!」這時他動了一下小拇指,有人叫道:「還活著咧!」

他母親領到一點糧食,餵了他一些麵糊糊,他活了下來,但他的父親幾天前因飢餓去世了。接著家裡分到幾個東北的油餅,是黃豆榨油後壓成的餅,油餅有營養,被煮成一鍋粥,他吃後恢復了一點力氣。

他的哥哥當飼養員,有幾次拿到牲畜被宰殺後的腸肚,煮而分食;有次拿到一張馬皮,全家人每天割一點在火上烤一烤,吃了幾天,就這樣一家人捱過了最艱難的日子。一九六○年夏天,情況才開始好轉。

一九六一年,聽說在新疆可以吃飽肚子,他下了遠行的決心。那時新疆的漢族人很少,無論在地理距離上、還是在心理上,都是一個遙遠的地方。十六歲的他告別了母親、哥哥和弟弟,揣著親戚們湊的二十元錢,和那個鄰居一起出發了。到了新疆,他們被稱為「盲流」,意思是自發「盲目流動」來的人,以別於五○年代入疆建立兵團的部隊,和五、六○年代進疆的支邊青年和知青。

到了吐魯番,聽說天山以南吃飯不定量,他又往南走。鄰居在途中留了下來,他就和一幫新結識的甘肅同鄉結伴而行。其中一個姓陳的同鄉,比他年長七歲,待他如同親弟弟一般。老陳曾經在蘭州化工廠工作,一九六○年被下放,也於六一年進疆。

他們三、四十個甘肅人,被安置到了天山南麓阿克蘇地區阿瓦提縣、洋瓦力克區一個維吾爾族人的村莊,住進一家維族兄弟倆的房子。他年紀最小,身體又瘦弱,老陳很照顧他,重活難活搶著幹。這夥年輕人白天勞動,晚上餓得慌,就在老陳的帶領下,偷地裡的玉米煮著吃。維吾爾族村民看他們可憐,也睜隻眼閉隻眼。

幾個月後,他們都長壯實一些了。不通漢語的村民打著手勢說:「你們剛來的時候嘛,臉是這樣的。」他們比畫出尖尖的下巴。「現在嘛,你們的臉是這樣的!」兩手比畫出圓圓的臉。

勞作之餘,老陳和他開了一塊自留地種糧食,還養了一隻羊。雖然能吃飽,但他辛苦幹了一年,結算工分以後,反而欠大隊二十多元錢。 一九六二年,政府動員「盲流」們各回各地,不願回家鄉的也可以就地安置。同鄉中有二十多人回甘肅去了,他卻決定留在新疆。

甘肅 新疆 維吾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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