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後見到老忠實

一九四一年我九歲，抗戰時期到處逃難，沒有地方讀書，父母買些課本在家裡教我，我在常識課本裡讀到老忠實噴泉的故事。那時我對美國、黃石公園都不甚了了，對噴泉也一知半解，大致有個印象它定時噴發，是個地理奇觀。

二○○二年我七十歲時來到加拿大，二○○九年去黃石公園遊覽，見到了我心儀已久的老忠實泉，彷彿和老朋友相見，心情激動。

那是一塊有兩個足球場大的沙土地，老忠實在中間，周圍還有一些小噴泉，時時這裡那裡冒氣或噴起一些小水柱。老忠實噴口周圍三十米，全是火山灰形成的泛白鈣土，有一點草叢，也是枯黃無力。

面對老忠實，兩排看台圍成半月形，坐滿了人。後面的接待中心也有百年歷史了，建築材料就地取材，大門的柱子採用松樹幹製成，皮也不削去，顯得純真和粗獷，但是裡面的設施卻很現代，它和老忠實一起被列為老忠實歷史區。大門外的看板上列出今天噴發的時間，就像是火車站的時刻表。遊人們偕老帶幼排排坐，吃著冰淇淋，耐心等待老忠實噴發。

自一八七○年被發現後，這口噴泉每隔九十分鐘就會噴發一次（見圖），它始終如一的忠實受到世人的喜愛，故被稱為「老忠實」。噴發前會像深呼吸一樣，先喘幾口氣噴出五、六公尺高的水氣，然後噴發十來米高的水柱，接著猛然竄至四十五至五十五公尺，將七千五百至一點二萬加侖的泉水拋向高空，水溫達攝氏九十三度；水柱如萬馬奔騰，在陽光輝映下，水蒸氣閃出七彩顏色，蔚為壯觀，令人歎為觀止。每次噴發歷時約四分鐘，噴得最高最美之時是前二十秒。它周圍還有幾個小噴泉，不時噴氣噴水作為響應和配合。

無論是冬夏，也無論天氣條件如何，老忠實都在日夜不停忠實地一會騰起，一會沉落，彷彿跳著有節奏的舞蹈。

這是大自然創造的最奇特的花朵，它們一年四季盛開，從不感到厭倦與疲憊。這就是間歇泉的特徵。

黃石公園地形基本呈一種凹形，冬季降雪極多，地下水源豐富。地上水流到溫度遠超過沸點的地底深處，受到地熱持續的加溫由冷轉熱，沸騰後化為蒸汽。在巨大的壓力之下，蒸汽要找一條出路，如果蒸汽給往下流的流水堵住了，水的質量使蒸汽不能逸出空隙。就這樣過了一段時間，因為蒸氣的壓力不斷增大、熱度不斷加高，最終挾著泉水噴湧而出，這就形成了間歇泉。

黃石公園的熱噴泉為世界之最，據統計有三千多處溫泉、泥泉和三百多個定時噴發的間歇泉。全世界其他地方所有的間歇泉加起來，其總數還不及一個黃石公園來得多。

我老年目睹這一奇觀，完成了少年的心願，這是我終生難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