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一生」水牛五分幣

水牛五分幣（Buffalo nickels）也被稱作印第安頭像鎳幣（Indian Head nickels），由美國著名寫實雕塑家詹姆斯·厄爾佛雷澤（James Earl Fraser）所設計，生產自一九一三至一九三八年間。此幣一面是印第安酋長的人頭，另一面則是一頭水牛，「五美分」的面值就刻在水牛腳下。

在美國生活四十多年的我，也是到了二○一一年，才在一個露天骨董市場裡親眼見識這樣的「零錢」。雖說這款硬幣迄今為止依舊流通，然而絕多數量早都流向了錢幣收藏市場，已難再從日常購物找換零錢的機會中去發現和獲得。因此，水牛五分幣也締造了一個超越在地上拾得「幸運美分」說法，即，如果找零時碰到這種硬幣，那可是撞上了「罕見機率」，絕對可以帶來好運。

「如果，你能夠想辦法把這個水牛鎳幣寸步不離地帶在身上，就能保你富貴一生……。」十二年前，我毫不猶豫地拿三張一元小鈔跟骨董販子換了三個水牛五分幣的同時，也買回了這句話。

很快地轉一下腦筋，這所謂「富貴一生」的說法，在「寸步不離」的字義規定下，恐怕只是個賣貨噱頭吧？除非你能把那硬幣鑲在皮膚上，或者，仿效古人在每件衣服裡縫個兜子、每天都得確認換裝的時候將它安置好，才能符合實現該運道的條件。

雕工粗獷的水牛五分幣，最初發行的目的，是為紀念在西部拓荒中「瀕臨絕種」的水牛以及印第安人，因而史無前例地使用了非特定傑出人物的頭像及動物作為錢幣圖樣。根據錢幣販子在二○一一年時給我的數據，此幣當年鑄造總數量為七百多萬枚，流通到該年估計僅存十萬枚左右。

關於水牛五分幣一個非常有趣的事實，是其發行年代正值全球經濟大蕭條，出現了很多靠雕刻改造這款錢幣來販售掙錢的玩票市民與專業雕刻家。相較於面值更低的一美分銅幣，水牛鎳幣本身的硬度以及原有的設計非常適合「爆改」，深受此道藝術家們青睞，因而得來了「遊民╱流氓鎳幣」（Hobo Nickels）的特殊封號。

「遊民╱流氓鎳幣」其實泛指用工具或人為鑿刻的方式，將任何原幣圖樣「篡改」的錢幣，這種「風氣」最早流行於英美遊民或一些無所事事的民工地痞之間，而錢幣也多被拿來交換食物或住宿，故為此名。

在毀損錢幣不犯法的美國已被視作一種工藝創作，並形成了特別的買賣及收藏市場，藏家們願意花一百到七百美元，收購一枚雕工精美的鎳幣，在通貨膨脹尚未像今日如此厲害的時代，確實有一批人在靠這樣的手藝活兒維生。

網搜可以看到很多無名作者的精采創意，諸如把印地安頭像改刻成骷顱頭，或者刮出華麗花俏的圖騰裝飾，甚至「變臉」成美女或戴帽子的鬍髯大叔，水牛改成了山羊大象或跟動物毫不相干的風景，在直徑四分之三英寸的圓周內，將面值五分錢的硬幣轉化成了具有獨一無二特性的「微雕作品」。

水牛幣的製造發行曾發生過不少烏龍，頻頻出現重複壓製的「錯體幣」，未流通過的變體新幣最高可達五萬美元一枚，備受追捧；而有一款「三條腿錯體水牛」更是錢幣造假者們的最愛之一，在現有的真幣基礎上用酸劑腐蝕掉一條腿，五分錢成本騙你四、五百美元，贗品充斥。

有別於造幣廠內的雕模師的手筆，水牛幣特聘藝術家設計，加上已不再版，始終深受藏家們喜愛，無論對專門蒐集錢幣或者對美國骨董青睞的新手來說，在欣賞價值、價格方面，也都是很容易上手的一種入門收藏品。

然而，此幣的品質不一也是一大缺點，品相不佳磨損嚴重的水牛幣，除了被拿去改雕成遊民╱流氓鎳幣，或普遍成為骨董商與錢幣販子的「公關贈品」、有機會免費獲贈之外，它在錢幣市場中的市價，大約是從二毛五美元起跳的，是一種連小孩子都負擔得起的蒐藏。相對的，能透過找零流到手上的水牛幣，有很大機會都不會是錢幣商看得上眼的那種高價收藏品。

除去十二年前的那次購買，我在今年終於又「緣遇」水牛幣。八月初有篇稿子刊登，去美國連鎖超市「Lucky」買世界日報，為躲避排隊，選擇去自動掃碼櫃檯結帳，機器找還一枚黑黝黝的水牛五分幣（見圖），老眼昏花的我竟從未察覺，甚至一周之後買東西時險些將它花掉。

儘管這硬幣被磨損得非常嚴重，論品相應該就只值那五分錢的面值，但看在它是從一個名為「幸運」的超市裡獲得，且幸運地未曾因為我的糊塗而溜走，印證了「該是我的終究跑不掉」，光是這段經歷，應足以將它升格成傳家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