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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指收漲125點 連升8日 締造今年最佳單周走勢

假裝是愛爾蘭富二代、巨星閨蜜 女子行騙多年終被捕

離散的故事

我的好鄰居移民來美國十餘年,家有妻小。先前我問他能否幫我找一個私人行政助理,處理一些文書雜務,固定一周工作一次。他說妹妹娜迪雅(Nadiia)剛從烏克蘭逃難出來,或許可以幫忙。「逃難」?這兩字對我來說算是陌生的名詞。

地處東歐的烏克蘭共和國,在二○二二年的二月,一夕之間國安氣候變臉,山河搗毀家國破碎,風景線上呈現的盡是狙擊武器、地對空導彈、灰鷹無人機。

三十出頭的娜迪雅和姊姊決定遠走他鄉,匆匆離開生長的烏克蘭,拖著行李箱,駕車西行往波蘭邊境。從家鄉到美國一路顛沛,經過哪些城市,她也說不清,拿出手機查字典,把一個個地名記在紙上。

旅程大致如此:二月從烏克蘭西邊的家鄉利維夫開車兩天七個小時,抵達烏克蘭與波蘭邊境,加入長達一公里的入境隊伍,辦理海關手續。接著從波蘭邊境乘坐巴士到內地,經過羅皮恩卡(Ropienka)、普瑟密士(Przemysl),在當地租了一間屋子。兩周後,搬進一個免費的公寓一住三個月。再乘坐巴士到波蘭的華沙機場,直飛德國法蘭克福。

在飛機上,娜迪雅突然明白自己的身分是「國際難民」,一個相當流行的政治頭銜。從烏克蘭到美國,一路輾轉總共三個半月,終於抵達華府。

將家鄉的戰火暫時拋諸腦後,姊妹倆搬進父母在北馬里蘭州租的家,娜迪雅每月最大開支,是父親要求的七百美元房租。

幸運敲了門,娜迪雅找到一個特殊的餐館服務生工作,好歹公司付的是華府地區勞工法規定的基本工資。這家餐飲公司專辦豪華酒席,籌辦婚宴、慶生、周年紀念、畢業典禮等。

正值聖誕節假期前後,各式慶典爭艷鬥麗,流水席從早排到晚。從早上九時上工到次日凌晨兩、三時,每日平均工作約十八小時。星月高掛的夜晚,賓客仍觥籌交錯,昇歌曼舞,流連忘返。席散後,員工可以飽餐廚房用不完的鮮鱘魚子醬、緬因州龍蝦。

所有員工和服務生嚴禁攜帶電子手機,不得照相錄影。我看了她偷偷拍的照,全是華府達官名流、政治遊說集團、企業大亨參與募捐籌款活動。這場景看在娜迪雅眼裡,豈不就是好萊塢電影布景?

娜迪雅百忙中抽空來幫我。非常慶幸,娜迪雅在烏克蘭的工作,是需要左右腦並用的百貨公司櫥窗設計裝飾。我要她幫我整理累積多年的公文檔案、書報雜誌、舊照片輸入電腦等細瑣的文書工作。我的交待只要示範一次,她一點即通,能舉一反三,特別機靈。中文英文報紙各分一摞、雜誌一疊,整理得有條不紊。

她的英語生澀,我們比手畫腳地交談,但語文溝通有時候還真多餘呢。收音機裡播放的古典音樂,她露出微笑說喜歡。有一回播放舉世聞名的俄國作曲家柴可夫斯基的第一號小提琴協奏曲,我連說這首曲子盪氣迴腸,令人屏息。她的明眸直視著我,沒有讚詞,那眼神告訴我,俄國和烏克蘭之間的仇讎已有三百六十多年了。

一九五○年代,身為蘇聯共產黨中央委員會第一書記的赫魯雪夫,為個人的仕途野心,決定將克里米亞分割給烏克蘭,作為政治禮物。俄羅斯聯邦解體後,擁有克里米亞的烏克蘭成為俄國的心腹大患;蘇俄丟掉克里米亞,等於失去一塊重要的戰略要地,因而處心積慮於二○一四年強行收回克里米亞。二○二二年初,開始對烏克蘭動兵開刀。

從戰火、逃家到定居美國,加上一天十八小時的打工……,啊,這是娜迪雅人生的新開端!新開端必得將記憶中很多的「理所當然」歸零。難難難,最難抹去的記憶,莫過於留在烏克蘭的痴心男友尼克萊,悲莫悲兮生別離。

生死是平等的義務,離散卻是強迫的變數。無論流離的日子多麽艱困,娜迪雅還要繼續寫下合情合理的註腳。目前全球約有一億個離散的難民,一億個離散的故事,還無法打上句號。

烏克蘭 克里米亞 邊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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