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八年前後幾件事(下)
五月三日下午,消息傳來,解放軍已進城,我們八個好同學立即快步趕向延齡路(現延安路)看變化。大街上只有零星國軍的散兵,解放軍正在繳他們的槍,插著紅旗的吉普車呼嘯來去。杭州沒有發生大的戰鬥,湖濱路的人行道上只躺著一具遺體。
一公園附近的美琪電影院裡傳出鑼鼓聲,解放軍的文工團已在排練節目。我們進去看看,一名戰士請我們坐下看,還客氣地徵求我們的意見,我們第一次碰到這種場面,結結巴巴講不出什麼。
只過了一天,新的「浙江日報」出來了,廣播喇叭也傳出了新的聲音,都是歡呼解放。人們意識到民國的時代結束了,一個新時代開始。我們學校裡開大會,盧炳普校長講幾句後,請軍代表致詞,我們驚訝地看到軍代表就是原來的國文老師袁微子,他就是地下黨!我們大吃一驚。
很快,杭高的秧歌隊來到我們學校,我第一次看到扭秧歌的舞步和聽到「解放區的天」的歌聲。過後不久,市面上打擊銀元販子,多年的頑疾很快就消失了,物價趨向穩定。
可是有一事使市民感到很驚訝,國軍的飛機有時在杭州上空低飛,機槍答答答地掃射,聲音恐怖,忘記這是他們筧橋空軍住過幾十年的地方。這些筧橋的驕子一向受到市民的厚愛,這時人們避之猶恐不及。世事之巨變如此,令人唏噓。
大約六月底我們就畢業了,畢業照我一直保存七十多年。第一排坐在地上的同學,徐次農和我一起後來考入杭高,剛入學時還在一起玩,一起撿樹上掉下來的桐子吃,一年後他選送去北京入外交學校培訓,成了外交官。
當時同學們還流行做留言簿,互相題詞,有的同學常寫:「天行健,君子自強不息」,我也似懂非懂,可惜留言簿後來不見了。學校給我們舉行了畢業典禮,散會時放送一首表離別的樂曲,我後來經常哼唱,可惜現在想不起來了,從此大家就天各一方。
八月底我參加升學考試,報考了杭高和浙大附中,兩處都錄取了,我去了杭高,也開始了新的一頁。九月開學後,老同學又在母校開會,商討建立同學會,我們班取名「星火」,還製作級徽,我保留至今。從此,我們這群一九四九年出山的杭初兒女,像星星之火散布到祖國各地。
行文至此,個個人的音容笑貌彷彿又在我的腦海裡重現,都是當年十四、五的娃娃臉。
➤➤➤四八年前後幾件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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