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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普批定罪阻他重返白宮 宣判後將上訴

前聯邦檢察官:川普辯護律師採錯誤策略導致敗訴

周末妻子(下)

圖∕吳孟芸
圖∕吳孟芸

時間一晃又過了七、八年,原來在薩維附近海邊開服裝店的朋友榮子,熱情邀請我去佛羅倫斯住兩天。榮子與薩維的一個義大利人結婚時,我被市政府請去做她的翻譯而結識了她。她現在在佛羅倫斯開一家服裝加工廠,那天趁榮子休息,我乘火車到了佛羅倫斯。

佛羅倫斯,文藝復興時的中心,義大利最美的藝術城,曾被法國著名作家普魯斯特描述的「聞起來像花冠的城市」。每次去佛羅倫斯,我都會漫步於那些漂亮的建築和中心廣場噴泉的雕塑之間,在但丁遇到貝阿特麗切的古老街巷和美麗的天主聖三一橋上走走,不過這次我直接從火車站去了榮子的家。

令我大吃一驚是,我在榮子家中看到了惠子,她剛從中國回來,幫榮子從中國帶些中藥過來。

幾年前大赦時,榮子幫她找了一個比她大二十多歲的義大利花匠結婚。在一個偏僻的只有幾百人的山中小鎮,花匠住在一棟六○年代修建的簡樸房子裡面,房子更像是棟貓舍,因為屋內住有六隻貓和花匠一個人,屋內的沙發上、桌子上到處是貓的痕跡和貓毛,充斥著一股難聞的味道。當小鎮鎮長在鎮上大廳內中當著證人的面宣布他們是夫妻時,惠子只當自己是在演一場話劇,花匠只是話劇中的一個丈夫而已。辦完結婚儀式之後,佝僂淳樸的老花匠帶著惠子在小鎮到處轉轉,並把她介紹給他的老朋友們。他們個個垂涎地看著惠子說:「好一個年輕漂亮的中國妻子。」

花匠當然知道惠子與他結婚並不是出於愛,而是因為她需要有人為她辦理合法身分,花匠只是提供了一些證件而已,而惠子卻可節省了托別人辦理合法身分的八、九千歐元。做了幾個星期的花匠妻子後,惠子以工作為由,下山自己謀生去了。當然,花匠並不知道惠子到底在幹什麼工作。惠子偶爾也回到小鎮的花匠貓屋,把群貓趕到外面去,為花匠盡點妻子的義務。

榮子告訴我,惠子的一個佛羅倫斯的朋友會過來帶我們去附近的小鎮玩。

這個朋友是開車來接我們的,我奇怪惠子怎麼可能有佛羅倫斯的義大利人朋友?只見惠子和他一見面就高興地親親臉頰,互相問候,好像是認識很久的老朋友。三個中國女人坐入車中,自然惠子坐在車的前座。一坐下來,惠子馬上轉過頭對坐在後面的我們用漢語說:「啊,他變老了,以前可是英俊瀟灑的,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

她一邊說一邊深深地嘆息,痛惜時間這把殺豬刀,把英俊的男人蹂躪成現在這個模樣。

在車上,這個男人轉頭跟我打招呼。他叫保羅,滿頭長長的白髮往後倒,豐滿紅潤的臉膛,精心修整的白鬍鬚,雖然年紀不輕(大約近六十七、八歲吧),但看上去依然很神氣瀟灑。

惠子原本想在我們面前炫耀一下她的這個朋友,一個特殊的朋友,坐在車上才說,他們不是一般的普通朋友關係,他曾是她的客人。

五、六年前,在佛羅倫斯通往機場的昏暗大道上,惠子依然在路邊走走停停,等待客人。一輛車停了下來,搖下車窗,車內男人說:「上車吧,你一個女人走在市郊外的路上很危險的。」

那是一個看上去很溫和有教養的英俊男人。男人叫惠子上車似乎是出於對她的憐憫。

後來這個男人保羅就成為寒冷黑夜中孤獨惠子的常客。後來惠子放棄路邊等客人,開始去按摩店上班,不過她最喜歡的還是上門服務,她有了幾個固定的客人,保羅就是她最喜歡的一個,只要他打個電話,惠子就會乘火車去這個獨身男人的家,不光與他上床,還為他做飯菜,製造一種家庭過日子的氣氛,充當他幾日的妻子,解除男人的孤獨寂寞。有時保羅還把自己的兒子叫過來一起聚聚,並沒有完全把她當作一個妓女。

保羅是位高級酒店的調酒師,長期工作的環境使他養成一絲不苟的習慣,每次出門他都是筆挺的西裝革履,看上去好似歐洲電影中的紳士,說話也總是一副彬彬有禮的紳士派頭,即帶著一種高級酒店的高傲,又帶這一種酒吧調酒師不經意的禮貌和謙恭,這種高雅和氣派一下就征服了惠子,覺得自己幸運地遇上歐洲貴人,她甚至覺得這是一種榮幸。在一個乾淨整潔的廚房裡為他包餃子,吃飯時面對他英俊的面孔和溫和的微笑。惠子內心多少希望成為這個男人的妻子。既然成不了法定上的妻子,她也就滿足那麼幾天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臨時妻子的角色。她也從來不開口說費用,好像一開口說錢就會玷污他們周末夫妻的感情。只是每次惠子快離開時,客廳的桌子上就會悄無聲息地出現一個白色信封,裡面有三百多歐元左右,惠子離開前也像拿走桌上鑰匙一樣地隨意把信封放入包中。

惠子獲得合法身分後帶了一筆錢回中國老家,自然,誰也不會知道這是摸男人下身掙來的錢。保羅應惠子邀請,第一次去中國旅遊時,惠子很得意地把英俊瀟灑的保羅作為在義大利結識的好朋友介紹給她的國內朋友們,贏得朋友們一片讚美之聲:「好英俊有味的義大利人!」

自然,惠子隻字不提小鎮的花匠丈夫。

保羅一坐定下來就感謝惠子上次在中國旅行時對他周到的招待。隨後他說:「今天帶你們去達文西小鎮,離這裡不遠。你們知道達文西嗎?」

這簡直是一種赤裸地藐視!他把我們當作什麼人了?文盲?沒有見過世面的鄉巴佬?低層次的女人?

我在後面馬上用義大利語說了一句:「誰不知道達文西呢?你以為就只有義大利人知道嗎?」

惠子和榮子的義大利語不太好,說不出一個長句,也聽不懂一個長句,但這句話她們似乎聽懂了。

惠子用義大利語說:「我不知道。」

榮子也問:「達文西是什麼意思?是個人名嗎?」

見她們兩人這樣無知讓我有點不快,保羅肯定以為我跟惠子和榮子一樣愚蠢無知。他肯定以為我是惠子的同行戰友,否則怎麼一起結伴來遊覽佛羅倫斯呢?其實我並不鄙視惠子,她怎麼處理她的身體是她自己的選擇,她不偷不搶,在義大利有很多貪官污吏損害公共利益還天天出現在電視裡說假話,那些人都不感到羞恥,惠子沒有損害任何人的利益,又有什麼好遭到評判的呢?再一想,這個我根本不認識的保羅如何看我,又有什麼關係呢?他就是把我看成是西蒙波娃,我也還是我自己而已。(下)(寄自義大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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