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洛哥的飲饌風流

以前曾誤以為奧斯卡金獎影后葛麗絲．凱莉是摩洛哥王妃，直到三十年前遊奧蘭多迪士尼世界的明日中心，參觀了摩洛哥館，才分別出摩洛哥（Morocco）與摩納哥（Monaco）之不同。葛麗絲．凱莉其實是摩納哥的王妃，摩納哥國只有二點零二平方公里大，在法國的南部。摩洛哥位於北非，國際認可的國土有四十四萬六千多萬平方公里，比美國的加州還要大一點。明日中心只選了十一個文化與飲食有特色的國家設立展覽館，摩洛哥是唯一的非洲國家，足見摩洛哥菜在世界上占有一席之地。

三年沒有出國旅遊，解封後，應好友之邀參團到摩洛哥旅遊。我們在卡薩布蘭加（Casablanca）的穆罕默德五世國際機場入關，此生第一次踏上非洲大陸，心中雀躍不已。

八十年前的金獎名片《北非諜影》（Casablanca）就是以卡薩布蘭加為背景。當年女主角英格麗．褒曼正值綺年玉貌，在影壇紅透半邊天，再加上該劇的劇情緊湊，成就了一部歷久不衰的經典名片。劇中主要的場景都發生在男主角開設的瑞克咖啡館（Rick Cafe），當晚我們便與一群團友到瑞克咖啡館去用晚餐。

卡薩布蘭加是摩洛哥第一大城，建城的歷史久遠，柏柏人時代原稱「Anfa」，十五世紀時葡萄牙人入侵後始命名卡薩布蘭加，意為「白色房子」。瑞克咖啡館就是棟白色的建築，兩扇阿拉伯風的木雕大門十分氣派，中間的大廳，挑高直通二樓之頂，由四周的白色拱門進入各個餐室。大廳中間放了座三角鋼琴，明顯地在模仿電影中的場景。餐桌上的小檯燈罩著五彩串珠的燈罩，牆上的壁燈及天花板上垂下的吊燈，都罩著摩爾風格的鏤空雕花燈罩，古典雅致。酒吧裡掛著《北非諜影》的劇照及海報，明知電影並非在這裡拍攝，此餐廳純屬仿照，但我們仍恍惚地走入電影裡的情境，興奮之情難以言喻。

卡薩布蘭加曾被法國人統治過，經營瑞克咖啡館的男主角本是法國人，所以餐館供應的餐點是帶有摩洛哥風味的法式料理。我們點的是套餐，第一道是芝麻菜無花果沙拉配以羊奶起司，無花果用的是蜜餞，稍嫌乾硬。在舊金山吃的法式無花果沙拉，都是用新鮮上好的無花果，這道沙拉實在不敢恭維。主菜焗鮭魚配馬鈴薯泥與生菜沙拉，極其普通。第二道主菜是醬肉丸配橄欖，肉丸是摩洛哥名菜之一，肉質緊密滋味尚可，但橄欖居然是苦的，如此高檔的餐廳，選材這般隨便，令人大失所望。席間多位團友都另外加錢點來啤酒助興，啤酒的廠牌便叫卡薩布蘭加，大家一致認為此款啤酒極淡，不如歐美啤酒好喝。  

甜點的起司蛋糕細軟鬆甜，與紐約起司蛋糕的濃郁綿密大不相同。比較特殊的是侍者當場表演倒薄荷茶的絕技，他先把玻璃小茶杯在銀製托盤中排好，再將銀製茶壺舉高三尺對準小茶杯一杯杯地倒茶。侍者訓練有素，倒得精準異常，沒有一滴茶落在杯外。摩洛哥的薄荷茶是將綠茶煮開加入新鮮的薄荷葉並加入砂糖，喝來香香甜甜是摩洛哥的特色熱飲。薄荷茶配起司蛋糕，終於初體驗到摩洛哥的飲食風情。

卡薩布蘭加的市中心頗為老舊，市容與電影中相去甚遠，車行城中看得頗令人失望。還好她是濱海城市，有條美麗的邁阿密海濱大道。到摩洛哥的次日，我們就在海濱大道上的一家餐廳用午餐。這餐廳座落在大西洋岸邊，走入餐廳的大門穿過擺滿盆景的花園，才進入寬大的用餐區，一排窗戶上映著大西洋的一片碧藍。在這裡初識摩洛哥的圓扁麵包，這種麵包很像小型的山東大餅，切成四分供食，外酥內軟，滋味不錯。這一餐的頭檯是鮮魚湯，主菜魚排配薯條，甜點雞蛋布丁。食物談不上美味，但用餐環境特殊，客人可以倚窗看海浪，遠眺海角上的燈塔，也可到花園中觀賞盆景。

當晚我們抵達卡薩布蘭加南方的度假名城，杰迪代。用晚膳的餐廳是獨棟的二層樓建築，我們在二樓用餐，臨街一面是整排的落地窗，坐在餐桌上便能遙見大西洋。同樣先上圓扁麵包，接著上來一盤五彩蔬菜沙拉，色彩搭配非常豔麗，食物亦皆新鮮健康。主菜蘑菇牛排配蔬菜與米飯，擺盤非常講究，盤子上並用糖漿寫上餐館名「VIVO」。男士們仍點了啤酒助興，這裡的價錢竟然是瑞克咖啡館的一半，喝著自然舒心。甜點是水果盤，中間小碗裡盛著紅色的石榴，圍繞著橙色的橘子，紫色的葡萄，還配上幾片李子。此時落地窗外已是彩霞滿天，大家都跑到窗邊去看日落大西洋。金色的太陽把海面照得金光閃閃，大西洋上翻滾的海浪色彩變化無窮，一忽而金球便滾下地平線，留下美麗的半天紅霞，我們也滿載了愉悅的心情。

位於杰迪代南邊的小城瓦力迪亞，有個半月灣養殖各類海產。用餐區是在室外搭建的三面皆窗的棚屋，坐在棚下放眼望去都是海灣中的景色。這座海灣實際上是半月灣裡的瀉湖，灣中以養殖生蠔為主。捕蠔船在海中來來去去，船夫將一箱箱的生蠔搬入餐廳，廚師當場處理後便送上餐桌。餐廳供應兩款生蠔，一款是生食，客人自己擠上檸檬汁將生蠔浸泡後食用；另一款則是烤生蠔。生蠔品種很多，此地供應的生蠔是淚滴形狀的大西洋蠔，蠔肉Q嫩鮮美，非常好吃。生蠔只是開胃菜，接著上海鮮大餐。一盤海鮮堆得如一座小山，帝王蟹為底，上面排著一串烤蝦，盤子四周圍以蛤蜊與海膽，豐美之狀，一端上桌來就令人連聲驚嘆。從產地直接上桌的海鮮，格外新鮮，蝦蟹肉嫩多汁鮮美無比，蛤蜊勁Q鮮美，海膽腴美濃鮮。甜點是石榴蘋果配薄荷茶，正好洗去滿嘴的海鮮味，重新讓口齒清香。窗外碧海晴天遠山含翠，遊艇漁船穿梭。美食美景，情趣無限，人人吃得盡興滿意。

離開大西洋海岸，我們繼續往摩洛哥的內陸而行。古都馬拉喀什是摩洛哥觀光客最多的城市，這裡的飲食文化更是浪漫風流。古城郊區有座阿拉伯宮殿式建築的娛樂場所——阿里之家，不但供應烤全羊大餐，餐後還可觀賞柏柏人的馬術表演及肚皮舞。到達阿里之家，城堡外列了一對騎兵迎賓，騎兵會招攬賓客跟他們合照，賺取小費。穿過大門甬道進入城堡，裡面十分寬敞，中間一座大型運動場是馬術表演的露天劇場，劇場外還有很大的廣場，廣場上燈火通明，鼓樂喧天，穿著摩洛哥傳統服飾的柏柏人，載歌載舞，氣氛熱鬧非凡。四周的宮殿就是餐廳，裝潢金碧輝煌，穿著古裝服飾的侍者送茶上菜，我們恍惚在摩洛哥皇宮中用餐。主菜烤全羊，外皮酥脆，羊肉軟爛無羶味，相當好吃。餐後到劇場看秀，馬隊一字排開，場面浩大，騎兵雄赳赳氣勢凌人，好似蒙古大軍壓境。柏柏人善騎，騎士們表演各種馬上功夫，相當精彩。騎術表演完畢，緊接著跳肚皮舞，之後放煙火，整場秀結束在五光十色的煙花中。在這裡用餐除了享受美食，並可一窺柏柏人的歷史文化，一舉數得，令人留戀難忘。

次日中午我們在馬拉喀什古城一家裝潢豪華的餐廳Dar Essalam吃午餐，意外發現走道上掛著希區考克的電影《擒凶記》（The Man Who Knew Too Much）的劇照，才知當年劇中的男女主角，詹姆斯．史都華與桃樂絲．黛曾在這裡拍戲。餐廳中供應的是摩洛哥傳統的風味餐塔吉鍋（Tagine）與庫斯庫斯（Couscous）不知兩位大明星當時在這裡吃的菜是否跟我們吃的差不多。

之後我們在摩洛哥的旅途中幾乎餐餐離不開塔吉鍋或庫斯庫斯。塔吉鍋是柏柏人傳統的烹調器皿，烹調的特色是少油少水。傳統的塔吉鍋多以陶瓷製成，鍋蓋有如巫婆的帽子又尖又高。尖高的鍋蓋緊密嚴實，將鍋中的水蒸氣緊鎖鍋中。鍋頂離火甚遠，較不受熱，所以蒸氣升到鍋頂受冷則還原成水又滴回鍋裡。摩洛哥人多信奉伊斯蘭教，肉類以牛羊雞為主，塔吉鍋中不論用的是何種肉類都會加點瓜菜或椰棗橄欖等，搭配起來別有風味。據說摩洛哥內地因為水資源不足，柏柏人為了省水而發明了塔吉鍋，利用食物本身的水分烹煮食物，因而保持了食物的原汁原味，成了柏柏人的特色美食。

庫斯庫斯又稱古斯米，但它卻不是米，而是粗麥粉或玉米粉製成，吃來有些乾硬。它也是柏柏人的傳統食物，到摩洛哥無論如何也要試試古斯米，好吃與否就見仁見智了。      

首都拉巴特位於布賴格賴格河口（Bouregreg），此河是摩洛哥的主要大河，河寬水大，風光明媚。河上泊著一艘大帆船改造的餐廳，我們就在船上吃午餐。船餐頗有特色，開胃菜是摩洛哥酥皮餡餅，主菜雞肉塔吉鍋，甜點摩洛哥乳酪脆餅，我們再點來卡薩布蘭加啤酒，著實享用了頓道地的摩洛哥風味餐。布賴格賴格河碧藍清澈，河上有許多小船悠悠地搖來搖去。隔水可遙望對岸的拉巴特大劇院及正在修建中的非洲第一高塔，在此用餐十分悠閒。

摩洛哥千年多來王朝更替，一路上走過多座古城。古城裡巷弄縱橫交錯，沿路都是賣土產禮品的小店攤販。小店裡買一份摩洛哥糕餅，小攤上買杯現榨的石榴汁，邊吃邊逛，亦能感受到獨特的異國情調。摩洛哥的飲食雖比不上許多先進國家的精緻，但他們營造出來的飲饌風流卻讓人回味無窮。

（寄自加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