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藝／誰來晚餐？ 13美國運動名將上桌

有一回旅行至一小鎮用餐，餐桌對面的整面牆上展掛一幅巨畫，一眼認出是仿擬達文西(da Vinci)的《最後的晚餐》(The Last Supper)，只不過長條餐桌邊換成13位美國極負盛名的運動健將：拳王阿里(Ali)、高爾夫球好手伍兹(Woods)、網球常勝女將小威廉絲(Williams)、籃球超人喬丹(Jordan)、籃球小飛俠冠寇比‧布萊恩特(Bryant)、游泳飛魚菲爾普斯(Phelps)、橄欖球翻盤小子布雷迪(Brady)、棒球傳奇魯斯(Ruth)……。

★小鎮巨畫 仿達文西名作

由於離掛畫不遠，眼睛又直面畫中長桌，就似我與那群名將一起同桌食飲。達文西構思奇巧，將耶穌與祂的12位門徒彷彿放在一個舞台劇場上，人物都如真人般大小，隔桌子面對觀眾，靜靜的畫面，臉部表情和肢體語言卻栩栩如生地敘說了聖經中一場「暴風雨」前的寧靜。

耶穌吃那最後的晚餐之前，已經預示了自己的死亡，祂對門徒說：「你們知道，過兩天是逾越節，人子將要被交給人，釘在十字架上。」接下來，耶穌在伯大尼，有一個女人拿著一玉瓶極貴的香膏來，澆在耶穌頭上，耶穌再度對門徒說：「她將這香膏澆在我身上是為我安葬做的。」

★逾越節前 耶穌會12門徒

逾越節是猶太人重要節日，來自摩西吩咐他們世代須守此定例。當上帝擊殺埃及長子之時，摩西要以色列人把羊羔的血沾在門楣和左右門框上，上帝看到這血的記號，就會逾越以色列人，保守以色列人得以存活。

《最後的晚餐》描寫耶穌和12門徒坐在一起共用逾越節晚餐。進餐時耶穌預告門徒中將有一人出賣祂，之後耶穌被逮捕、審判、酷刑、恥笑、戲弄，逾越節翌日遂即死在十字架上。  

達文西把耶穌置於餐桌中間，身形如金字塔般穩健，而所有朝中心走向的透視線正聚焦於耶穌頭部。耶穌眼睛微微朝下，似乎鎖著憂鬱——許是對猶大為了30塊錢就背叛，耶穌備覺失望；猶大坐在耶穌的右側第二位(從觀畫者的角度，是耶穌的左側)，手抓錢袋，描繪了猶大的貪婪與墮落——但耶穌又明白做為人子，祂到世上就是為世人贖罪來的，因而當門徒交頭接耳、狀作疑慮之際，耶穌卻容面靜定。  

耶穌在最後的晚餐，用餅替代自己的身體，以葡萄汁表耶穌赦人罪愆所流的血，今日成為基督教的儀式，沿用餅和葡萄汁領受聖體及聖血。  

達文西從1495年開始在米蘭多明尼加修院的聖母感恩禮拜堂的餐廳繪製此鉅作，延續三年而成。自此《最後的晚餐》歷經幾百年，變為普世人類共擁的圖像，就像我在小鎮餐廳看到的模仿圖，網路上可見各式各樣換湯不換藥的諧趣圖形，換了角色，構圖及人物身姿卻一模一樣，或大同小異。

例如我看過餐桌邊耶穌的位置以瑪麗蓮夢露(Monroe)做首，餘皆好萊塢大牌聚合，而窗外背景，即是豎立山丘頂好萊塢的地標：巨型的白色字牌HOLLYWOOD。

★第一頓晚餐 倡性別平等

另一幅有名的仿擬畫，由澳洲女畫家Susan Dorothea White(懷特)繪製，名為The First Supper(第一頓晚餐)。第一頓比起最後一頓，感覺上歡愉多了；顔色也調製的明亮且現代。圖內窗外是澳洲地景，算是餐聚於澳洲。

懷特所招來的與餐人士一律女性，似乎要對聖經中父權引領的結構進行思辨，坐在中位的澳洲原住民女子，身穿T恤上印有原住民「黑紅黃三色旗幟」的圖案，而其他眾女子乃來自世界各地，移民至澳洲(或移民後代)，她們不僅樣貌，所著髮式服裝，皆具民族色彩。只有一位白種女子，她占據了猶大的位置(背德的位置)——可能表徵澳洲白人侵占原住民的權益。

懷特用一幅圖，探索性別、政治、人權等各項議題，之所以叫「第一頓」，應該是倡始一種無論男女、種族、宗教、階級、貧富，大家能彼此平和以待的融合景況，其用意絕非一般僅戲謔之圖能比擬。

★藉經典重構 反更勝於藍

還有一幅名作，由美國女畫家Mary Beth Edelson(埃德森)於1972年拼貼而成，稱為Some Living American Women Artists (一些在世的美國女藝術家)——當然，於2025年而言，許多其間的畫家已然去世。可我們好像看目錄或指南圖般，從藝術家頭像和標示的名字，按圖索驥，尋獲當年的女藝術家。這幅圖像錄，將檔案文件做成藝術品，幾乎在歷史與社會的意義上，更凌駕藝術本身。

埃德森是美國第一代女性主義藝術家，她要把那年代被男性主導的藝術場域，該屬於女性藝術家的榮耀歸還給女性。此幅拼貼圖中，埃德森挪用了達文西《最後的晚餐》複製圖，剪下當世女性藝術家照片，覆貼在原本耶穌及眾門徒的頭部，歐姬芙(O'keeffe)居於耶穌的中間位置，圍繞在中心餐桌圖像的四周，亦貼滿了女藝術家相片，通共80多位。從前被忽視的女藝術家們，終於有了自己挺身站立的位置(或者說，坐上了榮耀餐桌的席位)，猶如同盟關係，她們可互相激勵與對話。   

類似此種藉經典重新加以建構藝術或文學的例子，舉不勝舉；如何靈活運用舊瓶裝新酒，反更勝於藍，「創新、變化、想像」，理當為藝術家對自我不斷挑戰與超越的不變準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