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線客：即便在美國的明天渺茫 但回國是「生不如死」

自2022年春季以來，跋涉數月、步行穿過南美雨林來到紐約的萬名華人走線客已在異鄉度過數個年頭。這三年來，聯邦對於無證移民的打擊力度不斷縮緊，新移民被拘案頻發，卻鮮有走線客因恐慌選擇回國。

兩年前走線來到紐約的曾先生表示，自己在低落時也認真考慮過是否回國。曾先生年過40，膝下無子，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遼寧鄉下年逾古稀的雙親，他也曾與家人商量該不該回去，「但國內親人都說，我社保醫保都沒有，回國也找不到工作，勸我打消這個念頭。」

曾先生出生農村，在中國東北當過出租車司機、燒烤攤小時工，但因勞動市場的嚴重年齡歧視終遭失業。2023年走線來美後，曾先生仍輾轉多份工作，所得收入讓他在吃飽喝足外，尚有餘力匯錢給家裡；「美國是一個把人當人的國家，對窮人比較友好。」

曾先生說，他所知道的回中國的走線客，「都是因為把美國想得太好，結果心理落差太大」；其中，也不乏因不適應異鄉而患上抑鬱症者，「好多人心理狀況都不好」。

去年選擇回國的走線客阿明(化名)便說，自己並非因為任何政策變動而放棄美國，而是因「高不成低不就」，覺得自己混不下去，加之家中突然出事，只能身不由己地回鄉「躺平」。而另一名不願具名的走線客說，回國原因僅僅是因為美國不同於自己的預期，「我不適合美國，都是混華人圈的話，我不如選擇我熟悉的那個地方」。

劉先生則認為，如他一般因為經濟與政治雙重原因來到美國的走線客，都不會輕易選擇回國。雖對移民與海關執法局(ICE)拘捕案頻出感到焦慮，但對於回國的恐懼壓過了在美被捕的恐慌。90後的他說，自己成長經驗中看到中國國內言論自由逐步縮緊，也因批評疫情政策而被當局「請喝茶」，「(回國)和判死刑沒什麼區別。」

紐約時報近日發布的民調收集逾1800位移民觀點，指出即便超過八成無證客對移民執法現狀感到害怕，但仍有約七成受訪者不後悔移民美國；約七成移民也認為，他們在美國的經濟、就業狀況及教育機會較原籍國更好。

走線熱是近20年來美國所迎接的最大中國移民潮。而深度報導了上一次福州移民潮的東華協會主席于金山表示，走線客們所撞上的移民窗口與世紀初完全不同，「當時來美國可以翻身，綠卡也不那麼難拿」。于金山還說，當時，福州移民之間極強的親緣紐帶，讓同鄉間可彼此照應，現在走線客哪裡來的都有，反而覺得孤苦無依。

盡管掛念父母，但曾先生深知久病床前無孝子的道理。如今，他最大的盼望便是在拿到綠卡後回國探親，但他也憂愁，「現在，希望是不是有點渺茫了？」